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某种平静的轨道,但暗流始终涌动。张猎户家这几日气氛格外凝重,不仅因为山里的异状,更因前日他与妻子为了一点琐事大吵了一架。妻子怪他只顾着琢磨那些抓不到的“邪乎东西”,不顾家里,连孩子崴了脚都没空多关心。张猎户心里憋着事,语气也冲,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这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张猎户的妻子发现本该在屋里养脚伤的小儿子不见了踪影!屋里屋外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邻居也说没看见。联想到丈夫说的林子里不太平,她瞬间慌了神,又急又气——气丈夫一早就出门巡陷阱,气孩子不听话乱跑,更气这世道连家门口都不安生!
“死崽子!看我不找到你揍死你!”她一边骂着,一边抄起墙角的柴刀,心急如焚地冲向了村后的山林。恐惧和愤怒交织,让她暂时压下了对未知危险的惧怕,只剩下一个母亲寻找孩子的焦灼。
清晨的林子,雾气尚未完全散去,像一层薄纱,缠绕在树腰、弥漫在脚下。阳光艰难地穿透茂密的树冠,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非但没带来暖意,反而让阴影处的幽暗显得更加深邃。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断呼喊着孩子的名字。
“狗娃!狗娃!听见应一声!”
山林里静得吓人,只有她自己的喊声和踩在落叶上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她忍不住又喊了一嗓子:“有人吗——?”
声音冲出去,撞在粗壮的树干上,弹回来,却变了调。嗡嗡的,带着点空洞的回音,咋那么像有另一个什么东西躲在暗处,捏着嗓子学她?
王婶心里毛了一下。她停下脚,竖起耳朵仔细听。
太静了,静得离谱。往常这个点儿,山里早该吵翻天了,各色鸟儿、虫子,叽叽喳喳吱吱呀呀,热闹着呢。可今天,这些声儿好像都被什么东西吃掉了,稀稀拉拉没剩下几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往耳朵眼里钻。像是成千上万看不见的飞虫在扑腾翅膀,又像是…像是脚底下这整片山地,在憋着一口闷气,发出沉沉的呻吟。
“咔哒。”
极远处,一声脆响,像树枝突然被折断,清晰得吓人。她猛地一激灵,循声望去,可那声音好像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根本摸不清到底在哪儿。
一股子浓重的土腥味和烂树叶味儿裹着她,闻了半辈子,本来都该习惯了。可走着走着,她鼻子抽动了几下,隐隐约约好像闻到一丝别的——一股子甜腻腻、又带着点腐烂腥气的味儿。很淡,若有若无,钻进来鼻子痒痒的,勾得她胃里一阵不舒服,直想干呕。
突然,一股子没由来的寒意顺着她后脊梁骨就爬了上来!不是天冷的那种凉,而是…黏糊糊、湿哒哒的,像有啥冰凉的活物悄没声地贴了上来,激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林子里雾气重,她的薄衫子早被水汽打湿了,紧紧巴巴地贴在身上,又潮又冰,难受得紧。脚下深一脚浅一脚,积了不知多少年的烂叶子有时候软乎,有时候不知踩到啥,呲溜一下,又湿又粘,差点让她摔个跟头。
雾气像活的一样,在歪歪扭扭的老树之间流来淌去,把眼前的一切都弄得晃晃悠悠、模模糊糊。她总觉得眼角余光扫到点啥——树后头好像有片惨白惨白的东西一闪而过!
她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扭过头死死盯住那边。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几棵老树虬结扭曲的树干,和那些被雾气搅动的、乱晃的影子。那些黑影在她慌里慌张的移动中,像是张开了爪牙,一会儿拉得老长,一会儿又缩成一团。
她抬头看天,心里越发慌了。这都该大亮天了,林子里怎么反而越来越暗了?昏沉沉的,活像是太阳忘了上班,直接把黄昏给摁了下来。
她越往里走,心就跳得越凶,咚咚咚的,擂鼓一样撞着胸口,都快喘不上气了。
这条山路她走了半辈子,闭着眼睛都不会错,可这会儿看着咋那么别扭呢?那几棵标志性的老歪脖子树,站的位置好像跟她记忆里对不上了…一种说不出的扭曲感、错位感,死死攥住了她。
一个让她头皮发炸的念头猛地冒了出来——
她是不是迷路了?
这片她摘了半辈子野菜、捡了半辈子柴火,熟得跟自己家炕头一样的山林子,此刻变得完全不认识了,黑黢黢、湿漉漉的,每一片叶子后面都像藏着眼睛,充满了说不出的恶意。
“狗娃!你别吓娘啊!快出来!”她的喊声带上了哭腔,恐惧彻底压倒了愤怒。
突然,她脚下被什么一绊,踉跄着扑倒在地。手掌擦过地面,火辣辣地疼。她低头一看,绊倒她的是一截惨白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得干干净净的动物骨头,看大小,像是……山鸡或者兔子?但骨头上连一丝肉渣都没有,光滑得诡异。
她猛地抬头,发现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有被剧烈压倒的痕迹,几片叶子上沾着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黏腻液体。
她的呼吸骤然停止。
就在这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时刻——
“喂……”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隔着厚厚布料发出的声音,突兀地从她身后极近的地方响了起来。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那绝不是她孩子的声音!也绝不是她认识的任何村民的声音!
是……是那个触发陷阱、偷走家畜的东西?它一直跟着自己?!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僵在原地,连回头看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感觉到那冰冷的、带着腥味的呼吸,似乎就喷在她的后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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