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凶险,爷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爷是说如果……”
“爷破开了昨个儿你踩下的那一道八卦,那被你锁住的尸王冲出枷锁,到时候必定冤有头,债有主,他们老刘家好不了,而你这个踩出了最后一脚的也不会放过你。”
“爷的一滴精血和这九凤朱雀,算是你日后自保的本钱。爷不是吓唬你,只是那玩意太凶,爷没把握,乖孙啊,你现在跟爷来……”
我爷说着,拉着我的手就去了西屋。
他一脚踹开门锁,指着里头早就背下的一口寿材问我瞧见这口棺材了吗?
我连忙点头。
我知道,这是我爷早几年前就打好的一口寿材,当初搬回西屋里的时候我还埋怨我爷说这玩意不吉利,我爷身强体壮,保不齐要活到九十八,放着一口棺材在屋里,这不是遭忌讳吗?
可我爷没理我,他拍着我的脑袋说我不懂,而现在,我爷把我带到西屋里来干啥?总不能是他老人家不想救我,直接想让我自个儿埋了吧。
“爷,你带我来这儿干啥?”
我多少有点埋怨道。
“干啥?当然是救你的命。”我爷瞪了我一眼,而后伸出手指头指着棺材板子,开口道:“一会爷上山,你就钻进这口棺材里,遇见啥事儿都别吭声,千万别吭声。”
“乖孙啊,你以前不是想知道爷的本事吗?爷这就教给你!”
讲道理,这还是头一次,我爷跟我这么说话,好像把我当成一个大人一般。
只是这话音儿我听在耳朵里确实心里咯噔一下子,总觉得我爷是在跟我交代后事一般。
我瞬间红了眼眶,抱着我爷不撒手。
我说爷啊,你别吓唬我,我胆子小,往后我再也不惹祸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可我爷没理。
他丢下一句等着,而后就出了门,等到我爷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堆家伙式儿。
随后,他也不管我说啥,开始围着中间这口寿材砌墙,我爷手脚麻利,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棺椁周围一座活灵活现的小宅院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宅子古怪,内里的廊道纵横交错,好似迷宫,我爷虽然从不教我泥瓦一道,但跟在我爷身边儿耳熏目染,我自然也能看的出这里头的门道。
暗合八卦,阴阳如鱼,奇珍怪景,隐藏深意,就好似这一座小小的庭院里头里头拥有无穷的玄奥一般,好似装着一个完整世界。
边做,我爷边教我曾经决口不谈的知识,整整一个时辰,我爷的嘴巴不停。
而那些吐出的字眼却如同是刀削斧凿一般刻在了我的心里,纵然此刻我对其中大部分的描述都无法深刻理解,但我却明白那些话好似刻在了我的骨子里。
“爷……”
我张了张嘴,愣住了。
我爷笑笑没说话,他拎着烟袋锅子敲了敲我的脑袋,郑重的告诉我,这就是阴瓦匠的能耐。
穷阴阳,晓造化,贪天之功。
而只要有这泥瓦在,只要我呆在棺材里啥也不干,遇到什么事儿也别吭声。
纵然是那戾气作祟的尸王凶气滔天,也奈何不了我分毫。
等到事情落定,我爷把我塞进了棺材里。
他将棺材钉死,只在前头给我留了一个勉强能喘气儿窥物的小缝,而后我爷拎着烟袋锅子头也不回的就出了门。
“爷,这就上山,娃啊,往后都靠你自己了。”
缝隙中,我爷的背影步履蹒跚,好似身上压着一座大山,十分悲壮。
只是那声音听在我耳中,我顿时觉得失魂落魄。
那感觉……那感觉就好似我爷他再也回不来了一般。
这个想法冒出来登时吓了我一跳,我拼命的摇头想要将这个晦气的念头给甩出去。
“陈小七,你别胡思乱想,爷的能耐大着呢,怎么可能一去不回。”
“区区尸王算什么,爷的本事通天啊,他可是泥瓦匠啊,他懂术术,通八卦,晓阴阳,能人所不能。陈小七,你别怕,你别自己吓自己得往好处想,往好处想啊……”
我在心里拼命的给自己打气。
可越是这么想,我心里的不安却是愈发的汹涌,那种担惊受怕的感觉几乎折磨的我发疯,我越是想压下,越是萦绕在我的脑海中让我惴惴不安。
胡思乱想中,我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的很不踏实,总是梦到一些有的没的。
也不知道是几点钟,屋外轰隆一声炸响,将我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我睁眼睛透过棺材的缝隙朝着外头窥探,发现外头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清。我这才恍然想起此刻自个儿正在棺材里头,我爷呢,还没回来?
我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下意识的就想从棺材里爬出去,可我想到了我爷走的时候留给我的话,他说你一定要呆在棺材里,不管遇到了啥,听到了啥也不要出去。
偏在这时候。
咔嚓——
一道惊雷凭空落下。
骤然亮起的白光让我下意识的回神,而当白光渐去,我的眼珠子登时瞪的溜圆。
因为我见到我爷垒起的泥瓦外一个僵硬的人影正在西屋里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疯狂的游荡。
院墙塌了,火炕被踩得粉碎。
这个人,这个玩意它浑身泥浆,僵硬的四肢踩在地上总有水泥呼啦呼啦的掉下来。
我屏住呼吸看清了它脸色清白,双眼之中似乎没有瞳孔,眼睛里好似是白内障患者一样都是诡异的白色。
而两条胳膊甩动,手指头中窜出来的指甲足有半米多长。
是刘怀三。
尸王刘怀三,他找到我家里来了,看这样子不知道已经在我家里转悠了多久的时间,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我激灵一下子,心脏都漏跳了半拍,瞬间捂住了嘴巴。
我一想到刚刚我在睡觉的时候,刘怀三就在我的身边晃荡,我就感觉自个儿的脊梁骨发凉,那股子冷意一下子就从脚后跟窜上了天灵盖。
我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的动静。
我生怕露出半点声音就要惊动了它一样,不过令我惊讶的是,已经成了尸王的刘怀三似乎被困住了一般,分明我呆着的棺材就在咫尺之遥,可偏偏它就跟看不到一样。
我知道,这是因为我爷临走时给我砌的泥瓦困住了这玩意,而我也很清楚,只要我不发出声响乖乖的等到天亮,那日头就是这些魑魅魍魉最大的天敌。
可是……
我爷呢?我爷在哪里?
我的心中顿时产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就好像担惊受怕了一整晚的预想此刻已经确确实实发生了一样,我心跳漏跳了半拍,而后就瞧见了刮在刘怀三指甲上那一块老铜。
是我爷的烟袋锅子。
“爷……”
我失声惊呼,心脏骤然抽痛。
只是这声音一出,我就知道不好了,我壮着胆子朝着刘怀三那边望去,果不其然,那东西本来是背对着我的可就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它的脑袋竟然凭空三百六十五度旋转朝着我望了过来,没有瞳孔的眼白望着我,那感觉就好像在说,我找到你了。
嗡——我吓得赶紧闭眼,可等我再睁开的时候,迎头见到的就是刘怀三那一张狰狞腐烂的脸,腥臭的气体顺着他的眼睛,口鼻中直直的朝着我的鼻孔里钻。
而它尖利的牙齿血肉模糊,上头还挂着碎肉,是人肉。
刘怀三已经吃过人了?
我顿时汗毛倒竖,心中大骇,我第一个反应就想跑,这玩意根本就不是人,它是尸王,凶的很,我一个半吊子怎么可能是这鬼东西的对手?
可是瞧见那一杆烟袋锅子和刘怀三牙齿间挂着的碎肉,我却瞬间红了眼。
我爷没了?
说实话,我一点不明白我爷为啥不是这新生尸王的对手,但此刻,我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报仇,报仇!
于是,我咬破了手指头踩出了八卦。
那鲜血滴落在周遭的泥瓦上,腾——腾——腾——一连九道火焰浮现出来,而我周身的泥瓦也在变化,恍惚间,一道浴火而生的影子逐渐结成实影。
是朱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