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博弈·凤求凰（中）
相府内，邱明远也很快收到了风声。他先是震惊，随即是深深的忧虑。将女儿嫁给七皇子？这……福祸难料啊！七皇子虽身份尊贵，但体弱多病，前途黯淡，女儿嫁过去，很可能就是守活寡！但另一方面，这无疑是彻底摆脱柳邪扬的最佳方式，而且能攀上皇亲，对相府而言，也算是一桩……特殊的荣耀？
更重要的是，这是太后的意思！他敢反对吗？
正当他心乱如麻之际，柳邪扬的“警告”也送到了。言辞看似客气，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胁！邱明远吓得冷汗直流，夹在太后和煞神将军之间，左右为难。
他急忙将邱莹莹叫来，神色复杂地问：“莹莹，太后有意将你指婚给七殿下之事……你可知情？你……你自己是何想法？”他需要确认女儿的态度。
邱莹莹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她必须坚定父亲的立场。她跪下来，语气平静却决绝：“父亲，此事女儿知情，亦是女儿……自愿的。”
“自愿？”邱明远愕然。
“是。”邱莹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父亲，柳将军势大，性情暴戾，女儿若入将军府，犹如羊入虎口，生死难料，更会为相府招来无穷后患。七殿下虽体弱，但仁厚温和，女儿若能嫁入静思苑，一则可避柳将军之祸，二则可凭微末之学照料殿下，尽臣女本分，三则……相府亦能与皇室结亲，于父亲仕途，未必无益。此乃眼下，对女儿、对相府，最好的选择。望父亲成全！”
她将利弊分析得清清楚楚，尤其点明了柳邪扬的巨大威胁和七皇子这边的“安稳”与“潜在利益”，彻底打动了邱明远。
是啊，得罪柳邪扬是眼前之祸，而嫁给七皇子，虽有风险，却也是条出路，而且有太后撑腰！两害相权取其轻！
邱明远长叹一声，扶起女儿：“既然你心意已决，为父……支持你。太后和陛下那里，为父会尽力周旋。”
“谢父亲！”邱莹莹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得到了父亲的支持，她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现在，只剩下最关键的一环——七皇子凰羽墨本人的态度。
静思苑内，药香依旧。凰羽墨靠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凋零的秋色，脸色在夕阳映照下，显出一种透明的苍白。他手中拿着一卷书，却久久未曾翻动一页。
贴身太监低声将太后有意指婚的消息禀报给他。
凰羽墨听完，琉璃般的眸子微微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太监以为他睡着了。
“母后……和邱小姐，都决定了？”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回殿下，太后娘娘心意已决，邱小姐……似乎也同意了。”太监小心翼翼地回答。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知道了。”凰羽墨淡淡地说了一句，再无他言，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卷，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他的反应，平静得令人心惊。没有惊喜，没有抗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这种超乎寻常的平静，反而让伺候他多年的老太监心中升起一股寒意。殿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东宫。
太子凰萧兴正在批阅一份关于北境军需的奏折，暗卫统领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内，低声汇报了慈宁宫的最新动向。
凰萧兴执笔的手没有丝毫停顿，朱笔稳健地落下批注，仿佛没有听到。直到批完那份奏折，他才缓缓放下笔，抬起眼，冰冷的眸光扫过暗卫。
“知道了。”他吐出三个字，语气平淡无波，“静思苑那边，加派人手。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去。”
“是！”暗卫统领领命，瞬间消失。
空荡的大殿内，只剩下凰萧兴一人。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暮色中巍峨的宫城。夕阳的余晖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光洁的金砖地上，冰冷而孤寂。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极快的，类似于嘲讽，又像是……别的什么复杂情绪的光芒。
“凰求凤？”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可惜，凤非池中物，凰……也未必是真凰。”
这场由太后主导、邱莹莹主动参与的婚配博弈，将所有人都卷了进来。各方势力暗流涌动，最终的结局，走向何方，无人能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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