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荒石村被一层薄如蝉翼的雾裹着，雾丝轻飘飘地沾在田埂的枯草上，凝出细小的露珠，风一吹就滚落在干硬的黄土里，没留下半点痕迹。田埂上早已挤满了人，村民们大多穿着打了补丁的粗布衣裳，裤脚沾着泥点，一个个皱着眉，眼神黏在村东头那片贫瘠的土地上，愁绪像雾一样散不开。
十几个村民扛着锄头站在最前头，锄头刃磨得发亮，却没半分要往下落的意思——谁都知道，这地硬得像块铁，就算卯足劲挖，也未必能种出东西。老秦头蹲在地上，枯瘦的手指扒开结块的黄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指甲缝里塞满了土渣，他捏起一块土，一捏就碎成了粉末，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这破地，去年种麦只收了半袋，今年要是再没水没肥，怕是连草都长不出来了。”
他身边的年轻媳妇抱着孩子，孩子小脸蜡黄，攥着妈妈的衣角，眼神懵懂地看着周围愁眉苦脸的大人。媳妇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声音发颤：“家里的存粮只够吃十天了，要是这地种不出东西，娃可怎么办啊……”说着，她把孩子往怀里紧了紧，仿佛怕风把最后一点希望吹走。
议论声里，林越带着赤瞳和雷欧奈走了过来。雷欧奈穿着件宽松的粗布衫，领口皱巴巴的，还没睡醒似的抬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沁出点泪。等看清眼前的景象，她刚舒展开的眉头又拧了起来，撇着嘴说：“这地比我上次揍过的流寇脸还糙——那流寇至少还能摸出点肉，这地摸上去全是硬疙瘩，靠锄头挖，挖到明年也种不上庄稼吧？”
赤瞳没说话，只是轻轻蹲下身，动作和老秦头一样，指尖碰了碰土壤。干硬的土渣立刻沾在她的指尖，她捻了捻，土渣簌簌往下掉。她抬头看向林越，原本冷冽如冰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自从上次林越凭空变出粮食和医疗物资，救了村里生病的老人和孩子，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的能力，或许能解开荒石村最根本的死结。
林越也在盯着土地看，眉头微蹙。他脑子里闪过现代农村的画面：耕牛拉着犁杖，蹄子踩在松软的田里，犁尖翻起层层沃土，牛铃“叮当”响着，满是生机。可再看眼前的荒石村，别说壮实的耕牛，剩下的几头土牛瘦得只剩皮包骨头，肋骨一根根凸出来，连拉车都得歇三歇，更别提翻地了。想要快些把地翻好，必须得有“得力助手”。
“大家别急。”林越站起身，抬手拍了拍手上的土，黄土簌簌落在裤脚上，“今天咱们不用靠锄头，我给大家找些‘帮手’来。”
村民们瞬间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全是疑惑。老秦头慢慢站起身，搓了搓手上的土，小心翼翼地问：“林越大人，您说的帮手是啥？难不成是再找些人来？可村里能干活的都在这儿了……”
“比人更有力气，还不用吃饭。”林越笑了笑，走到田埂中央，闭上眼睛。他的脑海里开始清晰地浮现耕牛的样子——不是这个世界瘦得打晃的土牛，而是现代农场里那种壮实的黄牛：棕黄色的皮毛油光水滑，肌肉在皮下鼓着，四肢粗壮得像柱子，拉着犁杖走在田里，一步一个稳当，连粗气都不怎么喘。
但光有样子不够，他得把“帮手”的用处刻在心里：帮村民把硬地翻松，让种子能扎下根，让大家能吃上饱饭，让荒石村能活下去。这个念头越来越坚定，像种子在心里发了芽，手心渐渐发热，一层淡蓝色的光雾从他掌心冒出来，慢慢在身前汇聚，带着点暖意，拂过皮肤时像春天的风。
“这是……要变东西了？”拉伯克和玛茵也赶了过来，玛茵踮着脚，粉色的头发在晨光里晃了晃，手里攥着颗小石子，好奇地盯着那团光雾，“上次变粮食的时候也是这样，淡蓝色的雾，不知道这次能变出啥好东西。”
拉伯克靠在旁边的老槐树上，手里把玩着帝具“交叉之尾”的丝线，丝线在指尖绕来绕去，他挑了挑眉：“反正不会是没用的玩意儿，你看村民都快把眼睛瞪出来了。”
光雾越来越浓，渐渐勾勒出牛的轮廓。先是粗壮的蹄子，蹄子上的纹理都清晰可见；接着是宽厚的脊背，光雾在脊背上流动，像在梳理皮毛；最后是一对弯曲的牛角，泛着温润的光泽。等光雾慢慢散去，一头通体棕黄的耕牛赫然站在田埂上——比村里的土牛大了一圈，皮毛亮得能映出人影，眼睛里带着温和的光，还轻轻打了个鼻息，尾巴甩了甩，扫掉了沾在腿上的土渣。
“我的天！是牛！”村民们瞬间炸开了锅，有人惊呼出声，有人张大了嘴说不出话。老秦头往前挪了两步，脚底下踉跄了一下，直愣愣地看着耕牛，手抬了好几次，想摸又不敢，声音都在抖：“这么壮的牛，我这辈子……这辈子都没见过！比镇上地主家的牛还壮！”
林越没停手——他知道，一头牛不够翻完这么大一片地。他继续闭着眼睛，集中精神，脑海里重复着“多几头耕牛，快点把地翻好”的念头，手心的光雾一次又一次亮起，淡蓝色的雾团在田埂上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很快，第二头、第三头……足足十头耕牛站在了田埂上，排成一排，个个壮实得像小山头，看着就威风凛凛。
雷欧奈忍不住走上前，伸手摸了摸最边上那头耕牛的脊背。指尖触到的是温热的皮毛，能清晰地感觉到皮下肌肉的弹性，耕牛还转过头，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的手，吓得她往后跳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拍着牛背说：“你这能力也太神了吧？这牛是真的假的？不会我再摸两下就散了吧？”
“是‘信念具象化’的产物，只要我的信念不消失，它们就不会散。”林越解释道，他走到一头耕牛身边，轻轻拍了拍牛脖子，耕牛温顺地晃了晃头，“而且它们不用吃草，也不用休息，只要想着‘帮村民开垦土地’，就能一直干活。”
说着，他抬手又凝出十副犁杖——犁头是铁做的，闪着寒光，犁杆光滑结实。他把犁杖分给村民：“大家试试，把犁杖套在牛身上，这些牛会跟着你们的指令走，不用怕它们不听话。”
老秦头第一个冲上去，手抖得连犁杖的绳结都系不上，旁边的村民赶紧过来帮忙。他握紧缰绳，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喊了一声：“走！”
耕牛果然迈着稳健的步子，朝着荒地走去。犁尖插进土里，没费多大劲就翻起一层土块，土块落在地上，还带着点地下的潮气。耕牛走得又稳又快，比老秦头用锄头挖快了十倍不止！
“动了！真的动了！”老秦头激动得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流，他跟着耕牛跑了两步，手里的缰绳攥得紧紧的，嘴里不停地念叨，“这地有救了！我们有救了！娃能吃上饭了！”
村民们再也忍不住，纷纷上前抢着套犁杖，田埂上瞬间热闹起来。耕牛的蹄声“咚咚”响着，村民的笑声、吆喝声，还有犁杖翻土的“沙沙”声混在一起，像一首满是希望的歌，把清晨的薄雾都冲散了些。
玛茵蹲在田埂边，看着耕牛拉着犁杖在荒地里穿梭，翻起的土块在身后铺成一条线，小声对拉伯克说：“没想到林越的能力这么实用，不是变出杀人的武器，而是帮村民种地……之前我还以为，厉害的能力都该用来打架呢。”
拉伯克收起丝线，靠在树上笑了笑，眼神里少了平时的玩世不恭，多了点柔和：“这才有意思嘛。之前跟着赤瞳做暗杀，杀了一个贵族又来一个，杀来杀去，也没见谁真的好过。你看现在，村民笑得多踏实，比看着贵族死还痛快。”
赤瞳站在林越身边，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老秦头跟着耕牛跑，年轻媳妇抱着孩子笑，连村里的小孩都围着耕牛转，她原本冷冽的眼神里，慢慢融了点暖意，像冰雪化了春：“你做的这些，比我们杀十个格雷都有用。杀了格雷，还有下一个贵族来抢，但你给了村民能活下去的办法。”
“光靠种地还不够。”林越摇摇头，目光转向远处干涸的小河——河床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裂缝，像老人脸上的皱纹，河床里的土硬得像石头，连点水痕都没有，“接下来，我们得解决浇水的问题。不然就算把地翻松了，没水灌溉，种子种下去也是白瞎，庄稼还是长不好。”
雷欧奈立刻拍了拍他的肩膀，力气大得让林越踉跄了一下，她豪爽地笑起来，声音洪亮得惊飞了旁边树上的几只小鸟：“放心！浇水的事包在我们身上！明天我就带着巡逻队去勘察水源，就算是挖井，也得让庄稼喝上水！”
林越笑着点头，目光又落回那些耕牛身上。阳光慢慢升起来，洒在耕牛的皮毛上，泛着暖光。他能感觉到，手心还有点残留的光温，这些耕牛不仅是翻地的“工具”，更是村民们重新燃起来的希望——像种子落在了翻松的土里，只要再浇点水，就能生根发芽，长出满田的庄稼，长出荒石村的未来。
而他的理想，也正随着这翻起的黄土，一点点扎根在荒石村的土地上，慢慢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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