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帮人就来到了醉仙楼。吕良选了个靠窗的雅间,让小道士们点菜,自己则和张任相对而坐。店小二很快送上茶水,小道士们趴在桌边,拿着菜单叽叽喳喳地讨论,一会儿说要吃酱肘子,一会儿说要吃糖醋鱼,热闹得不行。?
雅间里满是小道士们的欢声笑语,张任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端着茶杯,若有所思地看着吕良。他能感觉到,吕良对这些小道士的在意,远超普通的师兄情谊,可又不知道其中缘由。
吕良察觉到他的目光,放下茶杯,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叽叽喳喳的小道士,轻声解释:“彝凌,你是不是觉得我对这些小家伙太紧张了?”
张任点了点头,坦诚道:“确实有点。不过你是他们的师兄,护着他们也是应该的。”
“不止是师兄这么简单。”
吕良的语气沉了下来,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这些小家伙,从小就没了父母。有的是战乱中失去家人,有的是家里穷得养不起,被送到天师府来的。我们这些师兄弟,既是他们的师兄,也是他们的亲人,是看着他们一点点长大的。”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郑重:“对我们来说,这些小家伙就相当于自己的亲兄弟。天师府是他们唯一的家,我们这些做师兄的,必须护着他们周全,在他们真正成长起来之前,不容得有半点闪失。”
张任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心里瞬间明白了吕良刚才为何会那般拼命,这些小道士,不仅是天师府的弟子,更是他要守护的家人。
“他们是天师府的未来啊。”
吕良看着小道士们欢快的模样,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坚定:“天师府传承百年,靠的就是一代又一代的弟子。这些小家伙虽然年纪小,却都很懂事,也很有天赋,将来一定会成为能撑起天师府的人。我就算拼了性命,也不能让他们在成长的路上受伤害。”
张任看着吕良眼底的光芒,心里满是触动。他想起自己的兄长,想起那些在帮派里抱团取暖的兄弟,突然明白了“守护”的意义,无论是家人、兄弟,还是需要保护的人,只要认定了,就会拼尽全力去护着。
“你说得对。”
张任放下茶杯,语气真诚:“这些小家伙有你这样的师兄,是他们的幸运。以后若是有需要,我也会帮你护着他们。”
吕良闻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三三两两地靠在椅背上,有的打饱嗝,有的还在小声讨论刚才的饭菜多香,整个雅间满是孩童的欢闹声。吕良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目光落在一旁正给兄长打包糕点的张任身上,忽然开口:“彝凌,饭后你要是不忙,我想跟你去看看你兄长。”
张任打包糕点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吕良时,眼神里带着几分奇怪,他没跟吕良细说兄长的住处,本以为对方只是随口关心,没想到真要去探望。但这份突如其来的心意,又让他心里暖得发慌,当即痛快点头:“不忙!咱们现在就去!”
吕良点点头,起身走到雅间门口,正好遇上赶来的带队长老赵松。赵松是天师府道堂的管事长老,这次负责带小道士们采药,之前听闻危急信号赶来时,冲突已被吕良化解,便一直在醉仙楼外等候。
“三长老。”
赵松拱手行礼,目光扫过屋内的小道士:“孩子们都没事吧?咱们是不是该启程回天师府了?”
“辛苦赵长老了。”
吕良回礼,语气郑重:“孩子们都安好,只是受了些惊吓。你先带着他们回天师府,路上务必看好,别让小家伙们再乱跑。我跟张任兄弟去办点事,办完就回山。”
“这……”
赵松有些犹豫:“你一个人留下,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
吕良拍了拍腰间的令牌:“有天师府的名头在,没人敢轻易招惹。你只管把孩子们安全送回去,我很快就归队。”
赵松见他态度坚决,又看到他腰间的长老令牌,便不再多劝,点头应道:“好!我定会护着孩子们安全回府,你也多加小心。”
嘱咐完长老,吕良又转身叮嘱小道士们:“回去路上要听赵长老的话,不许打闹,知道吗?等师兄回来,再给你们带临邛的糖糕。”
“知道啦!师兄再见!”
十几个小道士齐声应道,眼神里满是乖巧,刚才的凶险让他们更懂规矩,也更依赖这位护着他们的师兄。
目送赵松带着小道士们离开,吕良才跟着张任往城郊走去。两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越往城外走,街道越荒凉,最后竟来到一座残破的山神庙前。庙门早已塌了半边,院墙爬满杂草,远远就能看到庙内蜷缩着十几个人,都是衣衫褴褛的百姓,有的在啃干硬的麦饼,有的则靠在墙角发呆,目光里满是绝望。
吕良心里一沉,他没料到张任的兄长竟住在这样的地方。
张任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脚步顿了顿,低声解释:“去年官府拆了我家的房子,兄长没地方去,多亏帮派帮主收留,让他住在这破庙里。这里虽简陋,却能遮风挡雨,比在街上乞讨强。”
吕良没说话,只是跟着他走进庙内。百姓们看到张任,有的抬了抬头,有的则依旧麻木地缩着身子,显然早已习惯了他的到来。张任也没多停留,径直带着吕良穿过人群,来到庙后一间更残破的小屋前,屋顶漏着光,墙壁上满是裂缝,连门都是用几块木板拼凑的。
“兄长,我来了。”张任轻轻推开木门,对着屋内喊道。
屋内传来一阵缓慢的咳嗽声,紧接着,一个身穿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裳、左腿盖着块破布的男子,从铺在地上的稻草堆上坐了起来。他约莫三十岁出头,脸色蜡黄,颧骨突出,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看到张任时,脸上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阿任,你来了…这位是?”
“兄长,这是我新认识的兄弟吕良,是天师府的长老。”
张任连忙介绍,又对着吕良道:“不良,这就是我兄长,张青。”
吕良走上前,对着张青拱了拱手,语气恭敬:“见过张大哥。今日冒昧前来,打扰了。”
虽有张任的介绍,张青看向吕良的眼神里仍带着一丝戒备。他在这破庙里见多了趋炎附势的人,从未相信过“天师府长老”会真心帮他这样的穷苦人,只是碍于弟弟的面子,才没直接下逐客令。
张任看出兄长的疑虑,连忙在一旁补充:“兄长,吕良兄弟是真心实意来帮你的!特意带了天师府的疗伤药膏,还想看看你的腿,能不能想些办法。”
张青却只是自嘲地笑了笑,抬起盖在腿上的破布,露出那截早已变形的左腿,膝盖处明显凹陷,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连脚踝都有些扭曲。他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绝望:“没用的。这腿被官兵打断三年了,药铺的大夫都说没救了,只能凑活着拄拐走。你们有心了,还是把药膏留着给更需要的人吧。”
说完,他就想把腿重新盖起来,仿佛多看一眼那截残腿,都会勾起满心的痛苦。
可吕良却突然上前一步,一句话没说,右手径直朝着张青的断腿按去!他的动作又快又准,指尖正好落在膝盖下方的凹陷处,轻轻一压。
“啊——!”
张青瞬间发出一声痛呼,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左手死死抓住身下的稻草,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这疼痛比阴雨天的隐痛更剧烈,却带着一种久违的“真切感”,让他下意识地想推开吕良。
“不良!你干什么?!”
张任也慌了,连忙伸手去拉吕良,以为他是失手弄疼了兄长,语气里满是急切:“快住手!我兄长经不起折腾!”
吕良却没停手,反而又用指尖在断腿处轻轻点了两下,直到看到张青疼得龇牙咧嘴,才缓缓收回手。他看着脸色苍白的张青,语气却带着几分笃定:“张大哥,别慌!你这腿,还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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