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越来越近。
洛萌抱住钻进怀里的小肥橘猫,跪坐在祁满面前,形成一个保护者的姿态。
她无暇顾及一直响铃的电话,就算那可能是荆蕾打来的。
小猫龇牙咧嘴的,发出小动物警告的呜呜声,看着快要开到他们面前的电动三轮车:‘麻麻,是辆红色车车,后面有板板的车车。’
通过小猫的形容词,洛萌明白了它表达的意思。应该是一辆有些商家用来拉货的小型三轮车,价格不贵,对于小商家是不错的运货车,有些快递也会用这种车,不过会选择有门能够上锁的那种。
车子开到离两人一猫距离两三米左右的距离就停了下来,车上是一个娃娃脸,长相乖巧似大学生一般的女孩,留着利落的过耳短发,穿着利于行动的紧身运动装,勾勒出姣好的身材。
这个女孩没有戴口罩眼镜之类的东西做防护,满脸焦急的样子,一直拿着个手机在拨打电话,虽然对方一直没有接听,她却不断地重复着。不过在看见洛萌他们的时候,她就果断的收起了手机,跳下车直奔而去,边说道:“吓死我了!还好之前我们的手机连接过好友定位!不然我都找不到你!”来人正是荆蕾。
听到熟悉的声音,洛萌长呼一口气,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卷卷也跟着恢复了温顺的模样。
荆蕾见洛萌眼神没有焦距的向她的方向看来,才发觉她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瞳仁已经看不出原本的白色模样,着急的扑过去握住她的双肩问道:“你怎么了?眼睛怎么回事?!车祸?还是被攻击了?”毕竟百米外还能看见那辆毁坏的汽车,旁边还倒着一个不知生死的男人,让她不得不往极坏的方向去想。
洛萌摸索着拍拍荆蕾的肩膀,示意自己没事:“暂时性失明,不碍事,你快看看祁满,他的情况很危险。”
因为之前洛萌有给荆蕾和路北聊过这位很厉害的师兄祁满,所以他们两个知道这个人,只不过这是荆蕾第一次见到这位年轻的医学博士,还是以对方最接近死亡状态的时候。
荆蕾大概给祁满检查了一下,只觉得情况还算可以,不过因为她是研究自然科学的,对人体观察自然比不过洛萌这位医生,便说出自己检查的结果:“目前看来没有大问题,呼吸还算平稳,面色微红,脉搏有一点快,指端温度比肢体和躯干要低一点,胸廓起伏还算饱满。”
“怎么会?师兄刚刚一直处于失血状态,我估算失血量至少1500到2000ml左右了,刚刚我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面色已经很差了,四肢也冰冷僵硬…”说到这里,她想到之前祁满给他说在医院被攻击的伤口慢慢恢复了事情,便让荆蕾检查他崩裂的伤口,荆蕾却表示除了纱布上还有血迹,打开之后没在皮肤上面看到伤口。
难道又是恢复的假象?
“别想了,反正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好事,尽快回实验室吧,其余的,待会再说。”
荆蕾打断洛萌的思绪,两人合力将祁满弄上小三轮的后面躺好,洛萌和卷卷也坐了上去。这种三轮车一般前面只能坐司机一人,开的时候声响也大,后座也会有一定的颠簸感。但是这已经是荆蕾唯一能找到并开走的车了,还是用电路刺激才发动起来的。
去实验室的路上一直都很平静,天光也开始慢慢变白,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太阳快要升起的时候了。
荆蕾他们小组的实验很多需要在野外进行,所以申请的实验室位置比较靠近郊区,但是又没有和市区离得太远,算是位置很折中的一个地方。
荆蕾小组所在的实验室其实是一个比较大型的实验基地,一共分4个区,有不同的实验小组申请使用。不过她一般都是直接去他们小组的所在的西区,对其他几个区域不是很了解,也不太认识那些人。
因为担心洛萌的安危,她实在静不下心来想着通过做实验想出什么好办法,特别是在听了洛萌发给她的语音消息之后,没做任何考虑的就决定立即通过定位去找洛萌。
从实验室出来之后,荆蕾压根不知道靠什么去找洛萌,只能试试通过手机查找好友功能,确定可以看到显示洛萌位置的小红点有在缓慢变化,才稍微放心的往这个方向找来。
实验室的的停车场还是停了几辆车的,但是她都没办法打开车门,只有角落有一辆红色三轮车,是平时用来拉一些不太重要的小型物件用的。
因为没有钥匙,荆蕾只能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用电路尝试发动,结果没试几次,就成功了。她一路朝着手机显示的小红点找去,还好路上没有什么意外,成功的找到了洛萌他们。
为了保险起见,荆蕾直接将三轮车一起开进了西区,并且开进了实验室。她先将实验室的门关好之后,才扶着洛萌下了车。不知道其他三个区还有没有像她一样留下来实验然后被困的人员,看停车场有好几辆车在,应该是有的,不过目前无法确定是否还活着。
原本回来的路上,她们有想过去必经之路的第二医院里面收集一些医疗用品,但是医院作为疫情大爆发的人流密集地,人民医院已经成为死人堆,第二医院可能也是差不多的结局。路过的时候也没有看到有人活动的景象,偌大的医院只有惨白的灯光亮着。因此,她们决定还是不要冒险进去了。
比较庆幸的是,在三轮车的噪音下没有引发什么严重的情况出现,一路安全的回来了。
“现在怎么办?我这里根本没有可以治疗他的药物,只有一些基本的防中暑和防蚊虫的东西。”荆蕾查看了一下祁满的情况,还是和她刚刚看的情况差不多。
洛萌的视力还没恢复,被荆蕾安排坐在一旁的转椅上,她伸手摸了摸祁满的脉搏,确实像刚刚荆蕾所说的稍快,不过比起最开始的濒死状态,已经好了很多,身上的温度也有回升。
卷卷轻轻甩着毛绒绒的尾巴蹲坐在一旁,歪头像是在想什么事情的样子,这样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对洛萌“说”:‘麻麻麻麻!不用担心帅叔叔,你刚刚的眼泪落在他身上了,我还看见有一滴带着血的掉进了他嘴里,他会慢慢变好的,像我和花生一样。麻麻的眼泪,掉在身上之后慢慢就不会痛了。’
“谁?谁在说话?”荆蕾还不知道小猫发生的变化,之前洛萌还在家的时候,她们确实一直有在视频,但是因为光线的问题她根本没有看到太多景象,后面也一直不敢问另外一只小猫的事情,害怕已经…就是怕引得洛萌伤心。这时突然听到一个类似于小男孩的奶音,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洛萌因为已经习惯了小猫会“说”人类语言的这件事,所以没有对荆蕾的话做出反应,她的注意力全部被卷卷说的话拉了过去。
之前卷卷是有说过不痛了,花生也说过类似的话,她当时没有细问,也不明白小猫的意思,现在卷卷又这样说…
她对着卷卷发出声音的方向问道:“卷卷,麻麻还没问你,之前你和花生被虫子…后来怎么又醒过来了呢?”虽然现在两只小猫没事了,但是她始终不愿意说出那个字。
卷卷一边举起两只前爪比划着,一边说:‘反正就是不痛了,然后我就有力气和脑袋里面的虫子打架抢房子了。唔,花生说它也是这样,就是和它打架的虫子有好几只,让它很费力,就受了点伤,所以恢复得慢一点。’
荆蕾现在才发觉橘猫突然变得好大,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小奶猫的样子。这个世界真的是变得很疯狂了。她木着一张脸想,自己的适应力居然有这么好?如果现在有条龙在她面前,她应该都不会惊讶了,反正现在的发展已经很玄幻了。
洛萌在卷卷说的时候,一直没有放开感受祁满脉搏的手。确实比起之前来说,虽然脉象的变化很缓慢,确实有变得强劲有力很多。
似乎是放下心来,洛萌终于支撑不住,手还搭在车子边缘,就蜷缩在椅子里睡了过去。
荆蕾给两人分别摆弄了下姿势好让他们舒服一点,再找来放在休息室的毯子给一一盖上,就和卷卷交流起来,询问了他们一路发生的事情。
卷卷认出了荆蕾,之前经常过来和麻麻玩的漂亮姨姨,每次都给它和花生带好吃的和小玩具。它想了想,把一路上的情况慢慢给荆蕾叙述了一遍。小猫的语速有点慢,有时候还会被一些混乱的回忆干扰,但是荆蕾还是听懂了。听完之后,她开始陷入沉思之中。
在卷卷的叙述中,她知道了花生还好好的,并且在卷卷现在拥有的那个“空间”里面休息。不过其中有一条消息让她很在意,花生通过卷卷告诉了她一件洛萌之前出现过小腿像水一样“消失”过的事情,因为小猫的描述肯定和人类有一些区别,她理解的是,洛萌的小腿像水一样变得透明过。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很早之前,洛萌的身体应该就已经出现变化,这种猜测不是没有缘由的。按照小猫的所说,它们两个确实是被变异虫吃掉,但是后来被洛萌的泪水就像是洗过一遍之后,就开始恢复,并且觉得身体很舒服,有力气和已经入侵到大脑的变异虫打架。
这个形容很有趣,在大脑里面打架。小猫不会说谎,只是叙述了一个事实。那就按照小孩的想法来理解小猫的意思——变异虫确实是通过钻进活物的身体进行吸食侵害,并且不止如此,它们还会入侵大脑。这里的入侵,应该就是精神层面的意思了。
就像很多有心理疾病的患者,心理医生会通过一些暗示疗法直接对患者的精神层面进行治疗一样,变异虫也类似于这样,它们不止会造成身体侵害,还会通过精神控制来操控猎物。
想到这里,荆蕾逐渐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些变异生物,引起人们类似于流感症状的疾病传播,实际上并不是真的感染,可能是通过入侵了人类的大脑,通过精神暗示,让人们以为自己生病了从而出现的病症,通过“想象”体现的生理反应性疾病,所以没有任何药物有效果,因为本来一开始就不是“生病”。并且在昨天傍晚的时候,只有洛萌能够看见它们,那些生物,还有隐身的能力吗?然后被产生异变的洛萌看破了。
如果她的猜想是正确的,洛萌一开始也是被控制过的,在争夺自己身体控制权时,无意识的在大脑里进行了对抗,撑了过来,赢得了自己身体与精神的绝对控制权,所以症状就消失了,被认为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她那些已经确认牺牲了的同事,同一时间内没有抵抗过变异虫的入侵与控制,所以后来全部被啃噬一空。
那被这些拥有特殊能力的变异生物侵蚀时,只要在自己的大脑里面靠意志力或精神力打败它们,就能获得它们的能力的这个说法,就能成立了…不然无法说明为什么洛萌的眼泪会让猫猫和祁满活下来。
想到这里,荆蕾觉得这是最靠近真相的,最能解释目前这个情况的猜想。
按照这个猜想来推演,便会惊觉的发现,在万分之一的人里面,可能才会出现几个能够抵抗过来的人,胜率算下来,太低了,所以大部分的人,碰上它们,只会成为它们的养料。
荆蕾猜想,这些变异虫应该也是会不断地进化变强,它们只选择人类作为目标,是因为人类能够给它们提供更加快速成长的养分。但是遇到和人类呆在一起的动物,它们也不会放过。所以卷卷和花生,也变成了它们狩猎的目标。
这些给人类带来毁灭行的打击的生物究竟从何而来目前无从考究,能够确认的是,它们不属于这个星球已被发现存在过的任何生物之一。目前唯一让荆蕾觉得庆幸的就是,她从洛萌他们身上看到,这个星球上的生灵,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后面的人类或者动物能够战胜有更强能力的变异虫,说不定就会获得更厉害的原本属于它们的能力,即使这类人或者动物很少,也会成为那些变异生物强劲有力的对手。
在这期间,没有获得这些厉害的“异能”的人,团结起来,全力协作,制作出可以对付它们的武器,恢复世界秩序就是指日可待的未来!
虽然这只是荆蕾的猜测,但是足以安慰她一直悬着的心。
希望路北,也能成为那个战胜这些变异虫的人类之一,好好的活着。
她双手合十,不停的在内心祈祷。只要活着,就有重逢的那一天。
放下祷告的双手后,荆蕾透过实验室的监视器,看向外面漂亮的朝阳。在温柔的晨光下,两天来接连不断犹如坐过山车般的心脏,才稍微的安稳下来。犹如卸下重负般,她也安然的睡了过去。
卷卷也早在荆蕾陷入自己沉思之后,就窝在洛萌的腿上,呼呼大睡了过去。一时间,实验室内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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