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鸢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沈望盯上,便故意地让自己的声音再抖一些:“回、回陛下,是管事嬷嬷说御花园东角的牡丹开得乱了,让奴婢来拾掇些枯枝败叶,没、没敢往跟前凑……路过这儿听见陛下问话,奴婢不敢惊扰,本想等陛下走了再过去,没成想还是碍了陛下的眼……”
想来自己才说了自己身上长了疹子,除了沈望,其他人都害怕被传染离得远远的。
她将手按在脖子上偷偷的在给自己压几个红痕,又迅速的收回手:“是奴婢不争气,竟起了这些东西,想来便不碍陛下的眼……”
说罢,南鸢的腿已经往后迈了。
沈望:“站住!”
旁边的老太监也掐着嗓子附和着:“大胆!陛下还没有允许你走呢!”
“既然是管事嬷嬷吩咐你来的,那便去问问你的管事嬷嬷,是否真的有此事。”
南鸢万万没料到,沈望竟会在她一个小宫女身上多费这许多功夫,情急之下脱口喊道:“陛下且慢!”
她习惯都习惯了,伸手就去拉住沈望的袍子,可那个时候他是太子妃,是皇后。
而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宫女。
南鸢后知后觉才惊出一身冷汗,一个卑贱宫女敢触碰天子龙袍,小心被抄家!
可是南鸢居然能感觉到心跳跳动的剧烈。
震得她头皮发麻!
这个……是沈望的心跳声还是自己的?
她鬼使神差地想再靠近些,想辨清那声音的来源,可越是凑近,那心跳声就愈发剧烈,感觉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是自己被吓到心脏狂跳吗?
眼看着沈望往后退了几步。
南鸢抬头险些对上他的双眸,而沈望好像故意的躲避他的视线一样,她抬头,他躲闪。
心跳跳得很厉害。
旁边的老太监又厉声斥道:“大胆贱婢!竟敢在陛下驾前胡言乱语,左右还不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拖出去,乱棍打死!”
南鸢赶忙声音带着哭腔:“陛下饶命!奴婢有罪!方才确是奴婢撒谎了!奴婢今日来此,实为存了私心,大总管前些日子说要给太子殿下甄选近侍宫女,奴婢不愿一辈子困在偏院扫地,只想求个机会,能到太子殿下跟前伺候,哪怕只是端茶递水,也心甘情愿!”
这个说法可比刚刚那个管事嬷嬷的要来的靠谱的多。
一来,大总管要给太子殿下换一批新宫女确实是事实,借此机会她可以去到亲亲儿子身边;
二来,一心想靠近太子殿下的宫女,怎么样子都不会是昨夜和皇帝一夜情的大胆宫女!
简直是一石二鸟。
南鸢自己心里都暗暗的夸自己聪明。
先前提出那蹩脚的谎话,现在再说出个靠谱的借口,更让人信服些。
她甚至故意把哭腔掐得恰到好处,连磕头的力度都掌握着分寸,既显得惶恐,又不至于真磕破了头。
可等了片刻,身后却没传来预料中的斥退声,反倒是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南鸢心里咯噔一下,悄悄抬眼,正撞见沈望垂眸看她的模样。
刚刚那小鹿乱撞似的剧烈心跳已经慢慢的平复,取而代之的是极闷极闷的胸口,南鸢这次非常的笃定,就是沈望不爽了。
这共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连旁边的老太监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沈望都不对劲,原本扬起的手僵在半空,连呵斥声都咽了回去。
沈望没立即回复,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冷得像冰:“想伺候太子?”
“奴婢心之所属!愿意肝脑涂地!”
沈望就让她在那跪着,又不说话。
他不爽不会是因为自己不去他宫里面当宫女,就满心满眼想去亲亲儿子那边当宫女?
这个想法太荒唐了。
沈望肯定还没发现自己就是前皇后。
不然自己怎么还能够好端端的在这跪着。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
南鸢自己想理由把自己安抚到了。
而身边的老太监也早听得出来沈望不乐意,夹着声音呵斥着:“你这贱婢不知好歹……!”
“住口,”沈望冷冷打断,目光扫过老太监时,满是不耐,“这里轮得到你多言?”
气氛都已经僵硬成这样了,一道带着讥讽的少年嗓音偏偏突然插了进来:“父皇这般动怒,莫不是看上这宫女了?”
众人回头正是沈南昭。
沈南昭永远都是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双手抱着胸前:“父皇表面上逼着我去给我所谓的生母祭拜,难不成是想给父皇您博一个深情的好名声?现在又看上了这来路不明的宫女吗?父皇的心思,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说出去都要惹人笑话。”
亲亲儿子这嘴毒的没谁了。
沈望脸色骤然沉了下来,额角青筋隐隐跳动:“沈南昭!嘴巴放干净些!莫要以为你是朕的太子,朕就不敢治你的罪!”
“父皇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儿臣自然不敢不信,”沈南昭扯了扯嘴角,语气里的嘲讽更浓,“只是不知这一次,父皇是要治儿臣‘冲撞圣驾’的罪,还是要护着这位宫女,治儿臣‘以下犯上’的罪?”
好像他们父子俩永远都是以这种不和睦的场面收场,南鸢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才会变得现在这般。
这场闹剧就这么以沈南昭拖着挨了好几鞭的身体再跪上了三个时辰而结束了。
南鸢没有走远,而是在不远处陪着沈南昭待够了三个时辰,心疼的看着,又半分办法也没有,总不能去打沈望一顿吧。
现在沈望是皇帝,惹不起啊。
而少年的心性稚气,就是不愿意低头。
可南鸢没有发现,沈望也在不远处看着。
只是感觉到那炙热的视线,南鸢踉跄踉跄地回头,但沈望根本没有想过躲起来。
四目相对。
南鸢脖子上昨晚被他弄出来的痕迹还隐隐作痛,现在想来,更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陛、陛下,奴婢不知您竟在此处,奴婢先行告退。”
“你为何对他如此上心?”
“……?”南鸢停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沈望说的是谁:“太子殿下乃是储君,宫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他终究是个十岁的孩子,方才那般跪在外头,任谁瞧着,也难免心有不忍……”
沈望打断她,语气中掺杂着几分不明所以的嘲弄:“你也会心疼他?呵你说,朕那位生下他便果断去死的皇后,也会心疼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