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光柱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青云宗的天幕上,连飘落的雪片都被染成了诡异的粉红。
山门前的积雪被震得漫天飞旋,落在人脸上像细小的冰碴,刺得生疼。黑熊的开山斧还躺在污泥里,斧刃沾着雪水,映出他那张惊疑不定的脸——刚才的嚣张气焰被那道光柱碾得粉碎,此刻只剩下被未知恐惧攫住的僵硬,喉结滚动着咽了口唾沫,连呼吸都带着颤音。
“墨尘!”他突然扯着嗓子喊,声音在光柱的嗡鸣中显得格外刺耳,像生锈的铜锣被猛敲,“你他娘的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尘的道袍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冰凉刺骨,像裹了层湿麻布。他望着那道直冲天际的血光,耳边全是《宗门秘录》里的字迹在尖叫——“锁灵阵启,劫数将至”。光柱中初代掌门的虚影扭曲消散的模样,像一根淬毒的针,扎得他眼底发酸。
“熊寨主,”他强压着喉间的干涩,每说一个字都像吞了沙粒,“这是禁地阵法异动,与黑风寨无关,容我查明……”
“查明个屁!”赵虎突然跳出来,声音比黑熊还尖利,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猫。他指着那片藤蔓丛,唾沫星子喷得老远,“肯定是林凡那废物!他偷了禁地里的至宝,才引动了阵法!掌门,不能再纵容他了!”
他一边喊,一边偷偷瞟向黑熊,眼里的算计几乎要溢出来——只要坐实林凡偷宝,既能把黑风寨的怒火引到那废物身上,又能借黑熊的手除掉隐患,自己还能落个“揭发有功”的名声,简直是一石三鸟。
“偷宝?”黑熊的小眼睛亮了一下,贪婪瞬间压过了恐惧,像饿狼闻到了血腥味。他猛地转头,盯着墨尘,“青云宗藏着这种能引动天地异象的宝贝,却拿三株破草糊弄老子?”
“不是的!”墨尘急忙摆手,袖摆扫过石阶上的积雪,溅起一片细碎的冰花,“锁灵谷是历代掌门坐化之地,哪有什么至宝……”
“有没有,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周明慢悠悠地开口,手里的拂尘轻轻扫着道袍上的雪沫,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赵师侄既然说林凡在里面,不如就让熊寨主带人进去搜搜。找到了人,既还了债务,也能查清阵法异动的原因,一举两得。”
这话听起来公允,却像一根柴火扔进了油锅。黑熊立刻拍着大腿,震得脚下的积雪簌簌往下掉:“周长老说得对!墨尘,让开!老子今天非要进去看看!”
“不可!”墨尘猛地挡在藤蔓丛前,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截宁折不弯的枯木,“禁地乃青云宗根基,岂能容外人擅闯?”他知道,锁灵谷里藏着的绝不是什么至宝,而是足以颠覆整个修真界的秘密——刚才光柱里初代掌门的虚影,就是最好的证明。
“根基?我看是藏污纳垢的窝!”赵虎煽风点火,嘴角撇出一抹阴笑,“掌门是不是想包庇那废物,独吞宝物?”
“你胡说!”墨尘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赵虎的鼻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林凡虽不能修炼,却从未有过偷窃之行!去年冬天大雪封山,他还把自己的口粮分给了新来的杂役!”
“有没有,进去搜了才知道!”黑熊已经按捺不住,大手一挥,斧柄在掌心转了个圈,“弟兄们,给我劈开这破藤蔓!”
七八名匪徒立刻举起刀斧,朝着藤蔓丛砍去。刀锋劈在藤蔓上,发出“噗噗”的闷响,却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痕迹——那些藤蔓像是活的,被砍断的地方立刻冒出粘稠的汁液,带着铁锈般的腥气,瞬间又长出新的嫩芽,像无数只小手缠向刀斧。
“妈的,邪门了!”一个匪徒骂道,斧头被藤蔓缠得死死的,怎么拔都拔不出来,脸憋得通红像煮熟的虾子。
赵虎看得眼热,偷偷运转灵力,一道微弱的白光附在拳头上,朝着藤蔓丛砸去。“砰”的一声闷响,藤蔓被砸断一片,露出后面黑漆漆的洞口,一股阴冷的气息混着淡淡的血腥味涌了出来,吹得人汗毛倒竖。
“看!这阵法是那废物搞的,根本挡不住灵力!”赵虎得意地喊,仿佛自己破解了什么天大的秘密,眼角的余光却瞟着黑熊手里的斧头。
黑熊眼睛更亮了,亲自提着开山斧上前,灵力灌注之下,斧刃泛着淡淡的红光,像烧红的铁片:“给老子开!”
“住手!”墨尘急得想冲上去阻拦,却被周明不动声色地拦住。二长老的指尖在他手腕上轻轻一搭,一股阴柔的灵力顺着经脉往上窜,逼得他气血翻涌。
“掌门,”周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警告,像毒蛇吐信,“为了一个废物,与黑风寨撕破脸,值得吗?”
墨尘猛地转头,对上周明那双闪闪烁烁的眼睛,突然明白过来——这位二长老,根本不在乎什么宝物,他只想借黑风寨的手,彻底搅乱青云宗的局面,好趁机取而代之。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脆响,黑熊的斧头劈开了最粗的一根主藤,洞口豁然开朗,里面黑漆漆的,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嘴,隐约能听到风声从深处传来,呜呜咽咽像鬼哭。
“里面有人!”一个匪徒突然喊道,指着洞口深处,声音发颤,“我看到有影子动了!”
赵虎立刻喊道:“是林凡!他肯定在里面藏宝物!我亲眼看到光柱里有乌黑流光——定是上古玉简!那废物肯定藏在怀里,熊寨主,抓住他,搜他身!”
黑熊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舔了舔嘴唇,露出黄黑的牙齿:“弟兄们,跟我进去!找到宝物,人人有份!”
七八名匪徒跟着他就要往洞里冲,墨尘心一横,抽出腰间的长剑,剑尖直指洞口。他劈开最后一道藤蔓时,肩膀被反弹的灵力震得发麻,却对着身后弟子低喝:“守住入口,别让更多人进来!”——他知道,禁地的秘密不能外泄。长剑嗡鸣,灵力虽然稀薄,却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决绝。积雪在他脚边融化,濡湿了青灰色的道袍下摆,像一圈淡淡的泪痕。
黑熊的脚步顿住了,他不怕墨尘那点灵力,却怕这老道士真敢拼命。双方僵持在洞口,空气里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紧张,只有那道血色光柱还在不知疲倦地燃烧,将所有人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像庙里晃动的鬼面。
而此时,锁灵谷深处的石室里,林凡正从混沌中挣扎着醒来。
头痛得像要裂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他艰难地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石台上那层重新落满的灰尘,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可眉心处那道淡淡的红痕还在发烫,像一块埋在皮肉里的火炭,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那玉简,那幻象,都是真的。
“咳……”他想撑起身,却猛地咳出一口血,血珠滴在冰冷的石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空气中的血腥味比之前更浓,混着匪徒的汗臭和岩石的土腥,在封闭空间里发酵,呛得林凡喉咙发紧。岩壁磷光忽明忽暗,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吊在半空的鬼影。浑身的骨头像被拆开重拼过,每动一下都发出“咯吱”的呻吟,疼得他眼前发黑。
“滴答……滴答……”
谷里的呼吸声还在继续,只是此刻听来,更像是某种倒计时的钟摆。他侧耳细听,突然听到洞口方向传来隐约的吵嚷声,像是有人在争执,还有斧头劈砍东西的“哐当”脆响,在石室里回荡,显得格外空旷。
有人来了!
林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挣扎着爬到石室角落,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岩石上布满潮湿的苔藓,蹭得他脸上又冷又痒,石室角落结着薄冰,寒气顺着岩壁爬上来,冻得林凡指尖发麻。可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不知道来的是赵虎的人,还是黑风寨的匪徒,但无论哪一方,都不会对他善罢甘休。
吵嚷声越来越近,夹杂着赵虎尖利的叫喊:“肯定在里面!那废物肯定藏在最深处!”还有黑熊粗嘎的咆哮:“搜!给老子仔细搜!挖地三尺也要把宝物找出来!”
脚步声像密集的鼓点,从通道口蔓延进来,带着匪徒们的污言秽语和弟子们的犹豫不前。林凡紧紧贴着岩壁,感觉心脏快要撞破肋骨——他们人太多了,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就在这时,眉心处的红痕突然又烫了一下,一股奇异的感觉顺着脊椎窜遍全身。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些靠近的脚步声,竟隐约“看到”地面上有无数淡金色的纹路在流动,像水流一样绕着那些人的脚腕打转,每一步落下,纹路都会泛起一阵涟漪。
这是……规则?
林凡的瞳孔骤然收缩。眉心红痕突然灼痛,脑海里闪过第3章玉简的裂纹——那些淡金色纹路,不就是玉简上的符号在流动?他试着“推”了一下纹路,地面竟真的微微震颤。他想起玄老(虽然还未正式登场,但玉简带来的感知已暗示)的话,规则是构成世界的基石,而他的无垢道体,似乎能“看到”这些基石的脉络。
那些淡金色的纹路在赵虎和匪徒脚下流动得格外紊乱,像被搅浑的水,带着一股贪婪而暴虐的气息;而在几个犹豫不前的青云宗弟子脚下,纹路则相对平缓,只是微微震颤,带着明显的恐惧。
“这边!”一个匪徒的声音突然在石室入口响起,“这里有血迹!”
林凡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看到自己刚才咳出的血珠从石台一直延伸到岩石后面,像一串醒目的路标。
“找到了!那废物在那儿!”赵虎的声音带着狂喜,紧接着就是杂乱的脚步声朝岩石这边涌来,踩在石地上发出“噔噔”的闷响。
林凡闭上眼睛,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能“看到”那些紊乱的纹路越来越近,带着死亡的阴影。难道自己好不容易从黑风寨逃出来,最终还是要死在这禁地里?
不!
他猛地睁开眼,眉心的红痕烫得更厉害了。他死死盯着那些靠近的脚步,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些纹路,是“土行规则”的流动轨迹?如果……如果能扰乱这些轨迹呢?
这个念头大胆得近乎疯狂,可此刻他没有别的选择。林凡集中全部精神,盯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匪徒的脚腕,在心里拼命“想”:让他脚下的石头松动!
眉心的红痕猛地爆发出一阵灼热,几乎要将他的意识烧成灰烬。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眉心流了出去,顺着地面的纹路钻进了那匪徒脚下的岩石里。
“啊!”
一声惨叫突然响起。那个离得最近的匪徒刚要绕过岩石,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下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坑洞,他整个人“噗通”一声掉了下去,只留下两条腿在外面胡乱蹬踹,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在石室里回荡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愣住了,连赵虎都停下了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坑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怎、怎么回事?”一个匪徒结结巴巴地问,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脚腕撞到石头发出“咚”的一声。
林凡躲在岩石后,心脏狂跳得像要蹦出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做到了!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陷阱,却真的用“看到”的规则扰乱了现实!
赵虎盯着坑洞,又看了看岩石后面隐约露出的衣角,咬牙道:“装神弄鬼!肯定是那废物搞的鬼!他想用这种小把戏拖延时间!给我砸!把这块破石头砸开!”
匪徒们反应过来,纷纷举起刀斧,朝着林凡藏身的岩石砍去。“砰砰乓乓”的巨响在石室里回荡,碎石飞溅,苔藓和尘土被震得漫天飞舞,呛得林凡忍不住咳嗽起来,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
岩石在斧刃下摇摇欲坠,裂缝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开来。林凡能“看到”岩石内部的规则纹路在剧烈震颤,仿佛随时都会崩碎。他知道,自己躲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时,通道口突然传来墨尘焦急的声音:“住手!都给我住手!”
脚步声戛然而止。林凡透过岩石的裂缝看去,只见墨尘提着长剑站在通道口,道袍上沾着泥土和雪水,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握剑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身后跟着几个青云宗弟子,手里握着法器,显然是强行闯进来的。
“掌门?”赵虎愣住了,随即怒道,“您怎么进来了?这废物偷了宗门至宝,引动禁地阵法,您还要护着他?”
“林凡是不是偷了宝物,还需查明!”墨尘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他是青云宗的弟子,轮不到黑风寨的人来处置!”
“哼,说得好听!”黑熊从后面走上来,手里的开山斧在磷光下闪着寒光,斧刃上的缺口像咧开的嘴,“墨尘,你今天要是不让开,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墨尘横剑挡在岩石前,剑尖微微颤抖,却没有后退半步:“禁地之内,是青云宗的地界。要动我的弟子,先踏过我的尸体。”
空气瞬间凝固了。匪徒们握紧了刀斧,金属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赵虎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狠,悄悄往黑熊身边挪了半步;周明派来的几个长老在后面冷眼旁观,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林凡躲在岩石后,看着墨尘那道单薄却挺拔的背影,突然想起柴房里那半块糙米饼——去年冬天,掌门曾偷偷塞给他,说“总有一天能引气”。此刻他懂了,能不能引气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守护自己的人倒下。鼻子一酸,眼眶瞬间湿润了。这个总是温和的掌门,此刻像一堵挡风的墙,明明自身难保,却还是把他护在了身后。
眉心的红痕又烫了一下,这一次,林凡“看到”的不再是紊乱的土行纹路,而是墨尘身上萦绕着的淡淡的青色光晕,像一层薄薄的铠甲,在血色光柱的映照下,泛着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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