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怎知我父亲的事?”
张屠户咽了口唾沫:“是、是个货郎说的。他说认得你爹,还说举报有百两赏银!”
许山心下一沉。竟有知情人出现在附近?这事比想象中复杂。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里正陈大牛举着火把带人赶来:“许山!出什么事了?听说你这有动静。”
众人冲进院子,看见地上被绑的三人和张屠户跪在地上的惨状,都愣住了。
“这是?”陈大牛震惊地看着许山手中的军弩。
许山淡定收弩:“张屠户带人夜闯民宅,欲行不轨,被我擒住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几个年轻人已经上前按住试图挣扎的张屠户。
“胡说!他私藏军弩!”张屠户大叫,“他是逃犯许御史的儿子!官差明日就来拿人!”
全场哗然。所有人都看向许山,目光惊疑不定。
许山却大笑起来:“张屠户,你为夺我猎获,先是强抢不成,现在又编造这等故事?谁不知道我爹是病死的猎户许老四?”
陈大牛皱眉道:“张屠户,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有证据!”张屠户急道,“那货郎说许御史左眉有颗痣,许老四也有!而且许山突然这么厉害,定是学了家传武艺!”
许山心中一凛,原主父亲左眉确有颗痣。看来那货郎不是寻常人物。
他面上却嗤笑道:“我爹有痣我就成逃犯之子了?照你这说法,皇上脸上有痣,天下有痣之人都是皇亲国戚?”
众人哄笑起来,显然不信张屠户所言。
陈大牛挥手道:“把张屠户关进祠堂地牢,明日送官!夜闯民宅,够他喝一壶了!”
待众人押着张屠户离去,陈大牛单独留下,低声道:“山子,跟叔说句实话。”
许山直视里正双眼:“陈叔,我爹是猎户许老四,我是猎户许山。至于张屠户说的,您信吗?”
陈大牛凝视他片刻,忽然拍拍他肩膀:“好小子,今日做得对。明日官差来了,叔给你作证。”
送走陈大牛,许山回到屋内。苏婉从地窖出来,脸色苍白:“郎君,那张屠户说的……”
“假的。”许山打断她,“去睡吧,明日还有事。”
但躺在炕上,许山久久不能入睡。张屠户的话提醒了他,危险并未解除。明日官差一到,事情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他悄悄起身,将军弩和箭矢藏在一个更加隐蔽的地方——灶台下的暗格中。又将部分银钱分藏多处,只留少许放在明处。
最后,他取出一把短刀压在枕下。
月光从窗缝洒入,照在苏婉安睡的侧脸上。许山轻轻为她掖好被角,心中暗下决心。
无论来的是谁,想动他的人,就得先问过他手中的弩。
远处传来鸡鸣声,天快亮了。
许山闭目养神,耳听八方。村口方向似乎有马蹄声隐隐传来,比预料的还要早。
他缓缓坐起身,握紧了枕下的刀。
天色微明时,马蹄声已在院外停驻。三名官差身着公服,腰佩钢刀,脚步沉重。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班头。
“许山何在?”班头扬声喝道,目光如刀扫过简陋院落。
许山推门而出,故作惊讶:“差爷何事?可是为昨夜张屠户闯宅之事?”
班头冷眼打量:“有人举报你乃朝廷钦犯许御史之子,私藏军械,跟我等回衙门说个明白。”
此时村民陆续围拢,陈大牛匆匆赶来:“差爷明鉴,许山是本分猎户,昨夜张屠户闯宅行凶反被擒,这才诬告报复!”
班头嗤笑:“是否诬告,搜过便知。”挥手令手下进屋搜查。
许山心头一紧,军弩虽藏得隐蔽,却难保万全。情急之下,他忽然朗声笑道:“差爷要搜便搜。只是若搜不出什么,可否告知是何人举报?也好让俺知道谁这般惦记俺家。”
班头眯起眼:“怎么,还想报复?”
“岂敢。”许山拱手,“只是听说近日有骗子冒充官差行骗,总得确认各位真是县衙来人。”
这话引得村民议论纷纷。确实上月邻村就有骗子假冒官差劫掠之事。
班头脸色一沉,随即掏出令牌:“看清楚了!”
许山故作仔细端详,忽然指向其中一名官差:“这位差爷的腰牌怎似与另两位不同?”
那官差下意识低头,班头怒斥:“胡说八道!”却也不由自主瞥向手下腰牌。
就在这瞬间,许山已确认这些确是官差——反应做不得假。但他成功制造了疑虑,村民们看官差的眼神都带上了审视。
官差们草草搜查一遍,无功而返。班头脸色难看,忽然盯住地窖:“那里搜过没有?”
许山心下一凛,面上却笑:“尽是些腌菜粮米,差爷不嫌腌臜便请。”
地窖门开,苏婉姐妹相拥而坐,面露惊恐。官差瞥了一眼,粗略查看,并未发现暗格。
班头不甘地环视四周,忽然道:“既然无人证物证,便且作罢。不过……”他话锋一转,“近日有逃犯流窜,全村需缴纳剿匪粮饷,每户二两银!”
村民哗然。这分明是借题勒索。
许山忽然道:“差爷且慢。”他取出钱袋,“俺愿代全村缴纳,只求差爷留下字据,也好向乡亲交代。”
班头愕然。他们索贿从来不留凭证,这猎户竟如此难缠。
正当僵持时,远处忽然传来急促马蹄声。一骑快马奔至,马上驿卒高喊:“边关急报!北蛮犯境!所有官差即刻回防县城!”
班头脸色大变,狠狠瞪了许山一眼:“算你走运!”匆匆带人离去。
村民围上来纷纷道谢,许山却眉头紧锁。
北蛮犯境?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他望向远方,心中警兆忽生。那货郎究竟是谁?为何偏偏此时出现?而北蛮犯境,又是否与父亲当年的案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