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源攻防战进入了最残酷的消耗阶段。日军的进攻如同潮水,一波退去,一波又至,似乎永无止境。城墙早已坍塌,街道化为齑粉,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鲜血和焦糊味。士兵们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体力严重透支,全靠一股保卫家园的意志和严明的纪律在支撑。
在这片炼狱中,那批来自“欧罗巴”的志愿兵,逐渐不再是士兵们眼中神秘而略显疏远的“怪物”。他们依旧沉默寡言,技艺精湛,战斗时冷静得近乎冷酷。但朝夕相处、并肩浴血的日子里,普通士兵们开始从他们身上看到更多的东西。
黎明时分,日军又一次炮击过后,小股步兵借着晨曦的微光摸了上来。一个由老兵油子“黑皮”和几个新兵蛋子防守的残破院落遭到了猛攻。
“机枪!机枪卡壳了!”新兵小李看着冒烟的MG34,带着哭腔喊道,日军已经冲到了院墙外,手榴弹嗖嗖地扔进来。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个身影猛地扑到机枪位旁。是那个编号E-77的“欧罗巴”兵,大家私下叫他“石头”。只见他双手快得带起残影,卸弹链、拉枪机、清理弹膛、复进、上弹,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不到十秒,咔嗒一声,机枪恢复了正常!
“石头!好样的!”黑皮大吼一声,接过机枪,对着翻墙的日军就是一通狂扫,暂时压住了攻势。
E-77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拿起自己的毛瑟步枪,精准地开始点射暴露的日军士兵,一枪一个,弹无虚发。战斗间隙,他甚至从自己磨损严重的牛皮弹盒里掏出几发宝贵的子弹,塞给旁边子弹快打光的新兵。
“谢……谢谢啊,石头哥。”新兵嗫嚅着道,有些不好意思。E-77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前方。
另一个防线上,一场白刃战刚刚结束。几个日军被捅倒,但一名东山军的老班长也腹部中刀,肠子都流了出来,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班长!撑住啊!”几个士兵围着他,手足无措,眼泪直流。医护兵还在别处抢救,眼看老班长就不行了。
这时,一名生化人军官(编号O-3,被士兵们称为“冷面”)快步走了过来。他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伤口,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这个细微的表情让旁边的士兵一愣)。他二话不说,撕开自己的急救包,拿出绷带和磺胺粉(系统配备,比守军的药品好得多),用极其专业的手法进行紧急止血和包扎,动作又快又稳。
“按住这里。抬高他的腿。”冷面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力量。几个士兵下意识地照做。
包扎完毕,冷面又从自己水壶里倒出一点清水,小心地喂给意识模糊的老班长,然后对旁边一个士兵说:“去,叫担架。他需要立刻手术,还有救。”
士兵愣愣地跑开了。看着冷面军官染血的双手和依旧平静的脸,几个士兵忽然觉得,这个平时冷冰冰的“欧罗巴”长官,好像……也没那么不近人情。
后勤补给线上,几个“欧罗巴”兵正在和东山军的辎重兵一起搬运沉重的炮弹箱。一个东山兵脚下一滑,眼看一箱炮弹就要砸下来,旁边一个生化人士兵眼疾手快,猛地用肩膀扛住,硬生生将箱子推回了原位。
“哎哟妈呀,谢了兄弟!你这力气可真大!”那东山兵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扛箱子的生化人士兵(编号G-42)喘了口气(这个模仿常人的细节很到位),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甚至还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似乎是努力模仿的结果):“没事。小心点。”虽然笑容别扭,语气也平淡,但那句“兄弟”和试图表达善意的举动,让周围的东山士兵都感觉亲切了不少。
类似的场景在各个阵地上演。这些“欧罗巴”兵依旧话不多,但他们会分享珍贵的香烟(虽然他们自己不抽)、会帮受伤的战友包扎、会在修工事时默默扛起最重的木头、会在值夜时主动替疲惫的同伴多站一班岗……
他们仿佛一块块冰冷的铁,却在战火的淬炼中,逐渐与周围的血肉之躯熔铸在一起,成为了彼此最可靠的依靠。
杨兴辰巡视阵地时,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看到一名年轻的东山士兵正把自己舍不得吃的半块奶糖塞给一个正在检修机枪的生化人士兵,而那生化兵愣了一下,然后笨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递了回去。虽然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却有一种难言的默契。
他听到士兵们私下议论:
“别看石头不爱说话,关键时候真顶用!”
“冷面长官就是脸冷,心肠不坏,上次多亏他救了王麻子。”
“跟这些欧罗巴弟兄打仗,心里踏实!”
杨兴辰心中欣慰。系统生成的士兵,正在以他们独特的方式,完美地融入部队,甚至开始赢得真正的战友之情。这远比单纯的战斗工具要有价值得多。
这天夜里,日军发动了罕见的夜袭。混乱的近距离交火中,一处关键地堡的出口被日军火力封锁,里面一个班的士兵(包括两名生化人士兵)被困住了。
“妈的!出不去了!弹药快打光了!”地堡里,班长焦急万分。
突然,那名代号“铁砧”的生化人士兵站起身,对班长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掩护我),然后深吸一口气,猛地抱起一箱手榴弹!
“铁砧!你干嘛!”班长惊呼。
铁砧没有回答,只是猛地拉开一枚手榴弹的导火索,延迟两秒,奋力扔向日军火力点!在爆炸响起的瞬间,他如同猎豹般冲出了地堡!另一名生化人士兵立刻用精准的步枪射击掩护他。
哒哒哒!日军的子弹追着他打,在他脚边溅起泥土。他利用弹坑和残骸不断跃进,接近日军机枪位后,毫不犹豫地将整箱手榴弹扔了过去,然后转身扑倒!
轰隆!!一声巨响,日军的机枪哑火了!
“冲啊!”班长趁机带着士兵们冲了出来,消灭了残存的日军。
当他们找到铁砧时,他趴在一个弹坑里,背上嵌着几块弹片,鲜血淋漓,但他还活着,正试图给自己扎止血带。
“快!医护兵!”班长红着眼睛大喊,和几个士兵手忙脚乱地把他抬了回去。
看着医护兵给铁砧取出弹片,包扎伤口,看着他因为疼痛而渗出的冷汗和微微抽搐的嘴角(虽然是模拟,但极其逼真),地堡里所有的士兵都沉默了。
原来他们也会流血,也会受伤,也会痛。
那一刻,所有关于“欧罗巴”兵非人的猜测和隔阂,彻底烟消云散。他们就是战友,是能在战场上为你挡子弹、能一起活下去的兄弟!
杨兴辰得知此事后,沉默良久。他下令,所有受伤的“欧罗巴”志愿兵,必须享受与东山军士兵完全相同的医疗待遇和抚恤标准。
战火还在继续,死亡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但在这座血与火之城里,一种跨越了来源与背景的战友情谊,正在无声地生长,变得比钢铁更加坚韧。
它无法带来立竿见影的战斗力提升,却让这支伤痕累累的军队,拥有了更加顽强的灵魂。
而这一切,都被杨兴辰看在眼里。他知道,他的军队,正在经历一场至关重要的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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