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蛇缘仙途之芷墨传奇 > 第5章 无声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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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芷深吸一口沁人心脾的草木清气,奇异地抚平些许惶惧。她颤抖着手,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掀开那道红色帘幔,随心漫步。

眼前景象令她瞬间屏息,明眸因极度震惊而睁大,忘却恐惧忧伤,只剩纯粹震撼。

这绝非莲花山腹地应有之景!仿佛一处被无形力量割裂世间的独立天地。

天空柔和纯净如琉璃,不见日月星辰,唯有温暖明亮的光源均匀洒落。远处,洁白云霭缭绕数座青翠山峰,山体秀雅,悬浮半空。瀑布如银练倾泻,却在半空化作氤氲水汽,折射虹光,周而复始,宛如神迹。

她所处乃无垠芳草地,绿草如茵,细腻柔软。无数奇花异草点缀其间,吐露馥郁清雅芬芳。更远处,葱郁林木华盖如伞,枝叶间灵光闪烁,似结满灵气果实。

空气中灵气浓郁近乎实质,吸入一口便觉四肢百骸舒泰通透,连日疲惫忧思涤荡一空。此间灵气精纯充沛,远超外界百千倍!若非亲历,云芷绝不信瘴气弥漫、蛇虫肆虐的莲花山深处,竟藏此洞天福地、世外仙境!

“此处,便是吾之府邸‘幽篁境’。”

低沉磁性之声自身侧响起,语调平稳,无咄咄逼人之感,却自带不容忽视的威严。

云芷骤惊回神,急转头望去。

十步开外,立着一道颀长身影。

他身着玄色滚银边广袖长袍,墨玉长发以竹簪半束,余下如瀑披散,衬得面容清俊冷冽。眉飞入鬓,鼻梁高挺,一双深邃眼眸竟是罕见暗金色星瞳,静静望着她,情绪难辨,无喜无怒,却似洞彻人心。

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柏,周身散发古老强大气息,与洞天福地交融呼应,宛若天地主宰。

这便是…蛇郎君墨辰的人形之貌,多么可人,俊朗非凡,气度超然。若非那双非人竖瞳,几疑遇谪居世外之仙。

惊愕过后,强烈局促不安攫住她。慌忙低头,下意识后退半步,手指绞紧嫁衣,声细若蚊蚋,颤不成声:“云…云芷,见过…郎君。”

墨辰收其细微反应,暗金瞳孔微动,并未靠近,只淡淡道:“既入此境,无需俗礼。此地灵气虽盛,于你凡躯初时或有不适,慢行缓息即可适应。”

话语无温,却无恶意,似平铺直叙告知。

“是…谢郎君提点。”云芷仍不敢抬头。

“随我来。”

墨辰不再多言,转身缓步前行。步伐沉稳,云芷需稍提气跟上。不敢并行,小心落后三步,目光悄悄打量四周与玄色背影。

行于灵秀之地,脚下软草无声,周身暖意融融,灵气如温水浸润,身心舒畅。她注意到沿途花木似具灵性,枝叶无风自动,微向她倾斜,似好奇打量。甚至有一二通体雪白、形似小鹿却头生玉角的灵兽,自林间探头,亲昵蹭墨辰衣角,得他轻抚后跃入深林不见。

一切,皆与预想中阴森蛇窟截然不同。

行约一炷香,绕过多彩藤蔓编织的廊架与一片茂密紫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殿宇依山傍水而建,非金碧辉煌,而以泛青黑灵竹与温润白玉为主材,结构精巧,与自然融合,浑然天成。殿宇规模不小,亭台楼阁错落,檐角飞翘却不张扬,反透古朴雅致。殿门悬墨玉匾额,以古朴篆体刻“幽篁”二字。

此乃其居所核心。

殿前清池见底,氤氲淡白灵雾,池中生几株青莲,叶碧翠如玉,花竟墨色,莲心金芒闪烁,散宁静祥和之气。池边散落光滑青石,似平日打坐静修之用。

墨辰引其步入殿门。殿内布置清雅异常,无过多装饰,地面光可鉴人,弥漫淡淡雨后竹林清气。壁顶嵌夜明珠,散柔和明光。

“偏殿已备居所,平日若无他事,可自行活动,或于庭前园中观赏休憩。”墨辰停步,指一侧回廊,“此处无多规矩束缚,只切记两点:后山禁地区域不可擅入,内有上古遗留阵法与凶猛护阵灵兽,于你性命有虞。其二,若感体内异样,或见不解之事,即刻告知于我。”

语气依旧平淡,却不容置疑,尤提后山禁地时,暗金竖瞳锐光一闪。

云芷忙点头:“云芷记下,绝不敢违逆。”

墨辰微颔首,似对其顺从无意外。略沉吟,自广袖取出一物。乃指甲盖大小、通体浑圆莹白玉珠,以细银链穿着,珠身流光转动,散温和凉意。

“此乃‘清心珠’,取自万年寒玉心,有凝神静气、辟易寻常毒瘴之功。你身无修为,佩于身旁,于此地修行…或日常起居,皆有益处。”指尖轻弹,银链穿玉珠轻飘至云芷面前,悬停不动。

这…是赠她的?

云芷怔望那柔和光晕、清凉气息玉珠,心中五味杂陈。本以为等待她的是囚禁恐惧,却先见仙境,又收此珍礼。这位蛇郎,似非想象中凶恶…

她迟疑伸手,清心珠轻落掌心,一股清凉温和气息顺臂蔓延,躁动心绪奇异平复许多。

“多…谢郎君厚赐。”握紧玉珠,再次敛衽为礼。声虽轻,却少几分颤抖。

墨辰看她一眼,未再多言,只道:“若有需求,可唤‘青萝’,她自会前来听候吩咐。”言罢,玄袖微拂,身形如融水墨迹,悄然消失,留满室清寂竹叶清气。

云芷独站空旷清雅大殿,握微凉清心珠,一时无措。

这就…结束了?

无预想可怕场面,无胁迫,甚至无过多言语。蛇郎来得突然,去得干脆,只留她与这片陌生神奇天地。

她小心挪步,依墨辰所指,沿回廊向偏殿。廊外庭院精心打理,种更多奇异灵花仙草,溪流引活水潺潺过廊下,几尾晶莹灵鱼悠然摆尾。

偏殿房间陈设简洁舒适,床榻桌椅俱全,材质非木非石,触手温润,隐有灵气流动。窗棂推开,正对远处悬浮仙山瀑布,云雾缭绕,美景如画。

一切,美好得不真实。

云芷窗边站许久,直至腿酸,方恍然回神。将清心珠小心戴颈间,贴身藏好。珠子凉意透肤,保其清醒。

走至桌边坐下,倒水。水是温的,入口甘甜清冽,竟蕴淡淡灵气。

回想这两日种种,恍如一梦。

父亲安然归家,姐妹无需遭厄,似已最好结果。而这位蛇郎墨辰,虽为妖类,气息强大迫人,但至今未有任何失礼苛待,反赠珠示好,允她仙境府邸自由活动。

或许…情况并未那么糟?

念头刚升,便被按下。人妖殊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自幼听熟之理。方才暗金竖瞳虽无恶意,却深不见底,难以揣度。此刻平静,或仅风暴前夕假象?后山禁地隐藏何秘?为何特意告诫?

种种疑问盘旋心头,让云芷稍松心弦又悄然绷紧。

她起身,决定不再枯坐胡思。既蛇郎允自行活动,便在允许范围内,稍稍探索这“幽篁境”,或对自身处境多些了解。

推开门,再入回廊,沿与来时反方向缓步而行。

殿宇内部比她想象更广,廊腰缦回,移步换景。她尽量避看来像主室或重要场所房间,只外围庭园漫步。

所过之处,奇花异草争艳,许多她从未见,甚至父亲采药图鉴未闻品种。散灵气属性各异,有的令人神清气爽,有的闻之心绪宁和。偶见小巧精灵花叶间飞舞,或拖光芒尾迹奇异昆虫振翅而过,见她这生人,并不惊惶,只好奇停留片刻便飞走。

真一派生机勃勃、灵韵盎然景象。

走着走着,忽闻轻微“沙沙”声,异于风吹叶响,更似物什摩擦地面。

她心一紧,下意识停步,警惕望声源——处生巨大阔叶植物角落。

只见一条通体漆黑、唯额间一点银鳞闪烁大蛇,正缓缓自叶片下游曳而出。它约碗口粗细,身形修长,动作缓实迅捷,一双蛇瞳亦冰冷淡金色,一瞬不瞬盯她。

云芷呼吸骤窒,脸色发白,下意识连连后退,背脊抵冰冷廊柱。

是蛇!虽比那日所见蛇郎本体小许多,但这冰冷滑腻形态,仍是她内心深处最大恐惧。

那黑蛇似察其恐惧,停下游曳,昂起头颅,额间银鳞微光闪烁。它无攻击意图,只歪歪头,竟口吐人言,声低沉略带沙哑:

“夫人可是有何吩咐?”

夫…夫人?

称呼让云芷猛愣,脸颊瞬间涨红,又尴尬又害怕,一时不知如何应。这才猛想起墨辰离开时言——若有需求,可唤“青萝”。

难道…眼前这条神异大蛇,就是“青萝”?它是蛇郎派来…听候她吩咐的?

“你…你是青萝?”她声发颤,紧盯黑蛇,身体依旧僵硬贴廊柱。

“正是。”黑蛇青萝点头,动作带几分人性化,“君上吩咐,夫人初至此地,若有任何不便或需求,皆可告知于我。”

确认身份,云芷心惧稍减,但面对能言大蛇,仍极不自在紧张。她努力平复呼吸,低声道:“没…没有吩咐。我只是…随意走走。”

青萝蛇瞳转动,似在打量她:“此境广阔,多处设阵法结界,为免夫人误入受损,若欲游览,我可为夫人引路。”

语气倒颇恭敬,无恶意。

云芷此刻哪还有游览心思,忙摇头:“不…不必了。我有些乏,想回房休息。”

“遵命。”青萝闻言,立刻微垂头颅,“夫人居所在东偏殿,沿此回廊直行,遇岔路左转第三次便是。若有召唤,只需轻声唤我名讳,我自会现身。”

说完,它不再停留,庞大身躯悄无声息滑入旁花丛阴影,消失不见,似从未出现。

云芷背靠廊柱,长吁一口气,只觉手心冰凉,全是冷汗。

即便环境再优美如仙境,即便蛇郎态度再平淡有礼,皆无法改变一事实——这里,是蛇巢穴。方才那名唤青萝的黑蛇,便是最直接提醒。它们能言能思,听蛇郎号令,是此地真正主人之一。而她,只一意外闯入、格格不入凡人。

那份因美景而稍萌安心感,此刻被现实击得粉碎。

她不敢再随意乱走,依青萝所指路线,匆匆返偏殿房间,紧关房门。

独坐房中,窗外永恒明媚仙景,室内灵气氤氲,安静得闻心跳声。

孤独渺小感如潮涌上心头。

念家中父母,不知母亲身体可康复?也想念嘴不饶人却心肠不坏的大姐云瑶,及性情柔顺的二姐云欢。她们此刻,又在做何?是否会偶想起她时,有一丝担忧或愧疚?

而自己,未来在这似仙境、实蛇窟的“幽篁境”中,又将面临何命运?那位高深莫测、人蛇同体蛇郎墨辰,他娶她,至今却没有跟她有洞房鱼水之欢,真仅为一承诺?还是另有深意?

颈间清心珠散发持续凉意,试图抚平焦虑,但那深入骨髓茫然不安,却非一件法器所能轻易驱散。

她走至窗边,望远处那永恒不变悬浮仙山虹光瀑布。美景依旧,此刻在她眼中,却似成一幅精致却冰冷画卷,而她,是困于画中一抹孤影。

日起月落,在这里似失意义。不知过多久,或许外界已深夜,但这“幽篁境”内依旧光明温暖如春昼。

云芷毫无睡意,无心饮食——尽管桌上不知何时已摆放几枚灵气盎然鲜果一瓶玉露,显是青萝奉命送来。

她只静静坐着,或倚窗而立,心绪纷乱如麻。

突然,一阵奇异感觉自身下地面隐隐传来。

那非震动,更像是一种…低沉、蕴庞大能量的脉动。如沉睡巨人心跳,缓慢有力,源自极深地底,透殿宇地基隐隐传递上来。

与此同时,空气中原本温和流淌灵气,似也变得活跃几分,如被无形力量搅动,缓缓向某方向——大概主殿方向汇聚而去。

云芷颈间清心珠,也微微发热,光华流转速度明显加快。

她心中一动,走至门边,轻推缝隙向外望。

廊外依旧静谧,但那源自地底深沉脉动感却更清晰。空气中灵气流向虽肉眼难辨,但身为木灵转世,她对生机与灵气有超常敏锐感知,此刻能清晰感觉到,整个“幽篁境”的灵气,似都在响应那地脉搏动,如朝拜君王般,向主殿方向微微俯首。

是…蛇郎墨辰?

他在做何?修炼吗?

唯如此,方能引动这般惊人天地异象,让整个洞天福地随之呼吸脉动。

云芷屏息感受那浩瀚磅礴力量波动,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力量远超想象,宏大、古老、甚至带一丝…蛮荒气息。与这仙境环境既融合,又似存在某种隐晦冲突与张力。

在此力量面前,她自觉渺小如尘。

这再次提醒她,此地主人,拥有何等可怕力量。之前温和礼遇,或真只表象。若他愿意,恐弹指间便能决其生死。

就在这时,那地脉搏动陡然加强一瞬!

嗡——

一声低沉至几乎超越听觉极限的嗡鸣响彻天地,非通过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云芷只觉心脏猛一缩,如被无形手攥住,呼吸为之一窒。

空气中活跃灵气瞬间变得有些狂躁,隐隐约约,她似听到从主殿方向传来一声极轻微、却又充满压抑力量的…嘶鸣?那声不似人声,更近蛇类嘶叫,却蕴难以言喻威严力量,甚至…有一丝极力克制下的痛苦挣扎?

但这一切异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短短一息之后,那地脉搏动便骤然减弱,迅速恢复平稳。狂躁灵气也重新变得温顺,如潮水退去,继续缓缓流淌。那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嗡鸣与嘶声也消失不见,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幽篁境”再次恢复那种永恒不变的宁静祥和。

唯云芷,依旧僵立门后,手心冰凉,心跳如鼓。

刚才那瞬间异动,虽短暂,却无比真实。那绝非正常修炼景象!

墨辰他…到底怎么了?是修炼出了岔子?还是他本身…存在某种问题?

恐惧再次攫住她,但这一次,恐惧之中,却掺杂进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与…探究。

这位强大蛇郎,似乎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波澜不惊。这片看似完美的洞天福地之下,或许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暗流。

她轻关上门,背靠门板,缓缓滑坐冰凉地面。

颈间清心珠依旧散发温和凉意,努力抚平受惊心绪。

云芷握紧玉珠,望窗外那片永恒仙景,目光渐渐变得复杂。

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她必须更加小心,更加谨慎。

但与此同时,一微弱念头也开始在她心底萌芽——

或许,想在这里真正“生存”下去,甚至争取到一丝自主可能,她不能仅依靠别人的“仁慈”或“规矩”。她需要去观察,去了解,去弄清楚这片地域的真正规则,以及…那位蛇郎墨辰,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夜(如果此地有夜的话)还很长。

洞天福地的日子,便在这样极致的震撼、忐忑的探索、冰冷的现实与突如其来的异象中,缓缓流逝。

而对云芷而言,这一切,仅仅只是个开始。命运的丝线,已将她与这片秘境、与那位非人的君主,紧密地缠绕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