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夜总会，顶层经理办公室。
厚重的隔音门被一股巨力从外面轰然踹开。
“砰！”
门板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都跟着一阵摇晃。
大头一马当先，猩红着双眼，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浑身散发着暴戾的气息。
他的身后，是黑压压的人潮。
上百名铜锣湾最能打的精锐，手持着寒光闪闪的开山刀和水管，瞬间涌入宽敞的办公室，将每一寸空间都塞得满满当当。
煞气，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香烟和汗水混合的刺鼻味道，将原本属于顶级雪茄和香水的芬芳彻底冲散。
“林华呢？让他滚出来见我！”
大头的吼声如同炸雷，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愤怒。
然而，预想中的惊慌失措并未出现。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人。
林华。
他独自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的汹涌人潮，仿佛身后不是上百名杀气腾腾的刀手，而是一片无足轻重的背景板。
他手中端着一杯殷红的液体，正对着窗外的维港夜景，悠然地晃动着。
酒液在杯壁上挂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听到身后的巨响，他甚至没有回头。
“大头哥，火气这么大，坐下喝一杯？”
林华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笑意，穿透了嘈杂的人声，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副姿态，不是无视，是极致的蔑视。
大头身后的马仔们都愣住了，他们见过嚣张的，却没见过在这种阵仗下，还敢如此托大的人。
大头的怒火被这股轻描淡写彻底点燃，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办公桌前，一巴掌重重拍在昂贵的实木桌面上。
“少废话！”
大头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林华脸上。
“我大佬的女人，是不是你绑的？”
林华终于缓缓转过身，将酒杯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扫过大头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不是。”
他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
简单，直接，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
不等大头发作，林华的手指在桌上的一个遥控器上轻轻一按。
办公室正对面的墙壁上，一块巨大的白色投影幕布，伴随着轻微的电机声，无声地降下。
紧接着，投影仪亮起，几道刺目的光束投射在幕布上。
办公室内的灯光随之自动调暗。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包括暴怒中的大头。
一段录音，开始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播放。
不是人声，而是两个男人得意洋洋的，充满了算计与恶毒的对话声，通过顶级的音响设备，变得无比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B哥那个蠢货，果然上当了！哈哈哈，他真以为我们是为了帮他对付靓坤？”
这个声音，嚣张而跋扈。
大头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恐龙！
他绝不会听错！
录音还在继续。
“……等大头那个四肢发达的白痴，带着铜锣湾的人去砸了林华的场子，好戏才算真正开始。”
另一个油滑的声音响起，是大角咀的肥佬黎。
“……林华那小子也不是善茬，肯定会往死里还手。他们两个打得头破血流，两败俱伤，我们就坐山观虎斗……”
“……到时候，靓坤和B哥的势力都废了，铜锣湾和屯门，还不都是我们的了！哈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狂笑声，在办公室里回荡。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大头的心脏上。
铁证如山！
录音播放完毕，投影幕布缓缓升起，办公室的灯光重新亮起。
世界，仿佛又回到了现实。
但大头的世界，已经崩塌了。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震惊。
愤怒。
屈辱。
最后，是彻骨的冰冷与不敢置信。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腔热血，为大佬出头的义气之举，竟然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被人精心设计好的圈套。
一个针对自己大哥和林华的惊天阴谋！
而自己，那个冲在最前面的自己，不过是别人棋盘上，一枚随时可以牺牲掉的棋子！
身后上百名兄弟面面相觑，握着刀的手，不自觉地松了许多。他们脸上的杀气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和他们老大一样的茫然与错愕。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现在，你还要砸我的场子吗？”
林华看着他，声音依旧平淡，不带一丝嘲讽，却比任何嘲讽都更加伤人。
大头沉默了。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砸？
拿什么砸？
再动一下手，就是坐实了自己是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蠢货，是正中敌人的下怀。
他知道，自己被耍了。
被恐龙和肥佬黎耍了。
甚至，可能也被自己那位敬重的大佬B哥……耍了。
林华站起身，绕过办公桌，一步步走到大头面前。
他身上那股从容不迫的气场，与大头的失魂落魄，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他伸出手，拍了拍大头僵硬的肩膀。
这个动作，不像是敌人，更像是一个长辈在提点后辈。
“B哥已经老了。”
林华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诛心。
“他看不清现在的局势。你看，这么简单的离间计，他就轻易上当了。”
“他只看到了眼前的仇恨，却看不到背后真正的刀。”
“你跟着他，有勇无谋。”
林华的目光，落在大头那双充满血丝，却已经失去焦点的眼睛上。
“迟早有一天，会被当成炮灰，死得不明不白。”
“就像今天一样。”
最后五个字，如同利刃，刺穿了大头心中最后一道名为“忠义”的防线。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林华。
林华没有退缩，反而迎着他的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深处。
“跟我。”
没有商量，没有请求。
是命令。
林华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气与自信。
“我让你成为真正的屯门话事人。”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大头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一边，是自己跟了多年，如今却老眼昏花、刚愎自用的大佬B。
另一边，是眼前这个智计超群、手段通天，前途不可限量的林华。
是坚守那份已经变得可笑的忠义，继续当一枚随时被舍弃的棋子？
还是选择一条布满荆棘，却能通往权力顶峰的全新道路？
忠义与前途。
两难的抉择，让他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剧烈的思想斗争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知道，他今天的选择，将决定他未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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