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还在刮，李源趴在敌营西南坡的雪窝里，右手死死压着左腕。
那道金纹已经爬到手肘了，黑线像活虫一样往皮肉里钻，一跳一跳地疼。
他咬牙把匕首插进冻土，借力撑起身子，指节咔得响。
“再忍会儿。”他低声骂，“等老子摸完情报，回头找系统算账。”
战阵感知自动亮起来，视野边缘浮出几条暗红轨迹，顺着那些黑幡连成网，全指向中央塌陷的粮仓。
和白天看的一样，灵气流向没变。
但今晚多了六队巡逻兵，清一色披黑甲，腰间挂着铃铛。
更麻烦的是地面——每隔十步就埋着一块灰石头，表面刻着细纹，像是符纸烧剩下的残渣。
李源眯眼看了半晌，忽然想起貂蝉的话：“镜子会吸走影子。”
他慢慢侧身，让影子投在远处雪堆上，然后贴着草堆往前蹭。
枯草被风吹得乱晃，正好遮住他挪动的身形。
“灵风步。”他默念口诀，脚尖点地几乎不发力，整个人像滑过去的一片落叶。
第一道警戒线过了。
第二道卡在两座帐篷之间，中间横着三块符石。
他趴在地上，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铁片，轻轻往前一抛。
铁片落地，符石没反应。
他又扔了一块，这次砸中帐篷绳索，发出轻微“啪”一声。
风刚好吹过，帐篷晃了晃，守在旁边的两名黑袍人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抽烟斗。
李源屏住呼吸，猫腰钻过去。
越靠近粮仓，空气越闷。
一股子腐味混着烧焦的纸屑味直冲鼻腔，地上开始出现零星血迹，干得发黑，踩上去黏鞋底。
他绕到主帐后侧，耳朵贴在帆布上。
里面有人说话。
“……董太师有令，待联军进攻，以妖法惑其心智，令其自相残杀。”
李源瞳孔一缩。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镜狱阵已喂了七十二人，寅时三刻可开眼。只要貂蝉踏入关内百步，魂影必被摄。”
“她身边那个小卒呢？气息古怪。”
“不足为惧。不过是靠外物掩藏修为，真碰上炼气修士，一招就现原形。”
李源听得火大，差点想掀帘子进去砍人。
但他忍住了，手指抠进泥里，继续听。
“西北方向探子回报，张辽部今夜扎营不动，倒是有个身影多次出现在山脊，行迹诡异。”
“查出来历没有？”
“暂时未明，但……似乎能避开灵觉预警。”
帐内沉默了几秒。
“加强外围巡防，尤其是子时前后。另外，放出‘影犬’，专咬无影之人。”
李源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往后缩。
刚退到第三步，地面突然传来震动。
他低头一看，脚下那块符石正泛出微光。
“操！”他翻身就滚。
下一秒，一道火符“轰”地炸在他刚才趴着的位置，草料堆瞬间烧起来，火光冲天。
“谁在那里！”一声厉喝从侧面传来。
李源顾不上多想，启动灵风步贴着帐篷边缘狂奔。身后脚步声密集，有人喊：“东南角！有人潜入！”
他拐过两排营帐，迎面撞上一个提灯笼的士兵。对方愣了一下，张嘴要叫。
李源抬腿就是一脚踹在对方膝盖，顺手夺过灯笼往身后一甩，火光落地又引燃一堆干草。
浓烟滚滚升起，营地顿时乱作一团。
“放箭！封锁出口！”
“别让他跑了！”
李源低着头，在营帐缝隙间来回穿插。
他知道不能往外冲——外面肯定布了伏兵。
现在唯一的活路是往中心绕，借混乱混进人群。
可刚转过第三个弯，迎面走出两个黑袍人，手持青铜罗盘，正低头查看。
李源刹住脚步，猛地蹲下，顺手抓起一把雪抹在脸上和衣服上，然后装作巡逻兵模样，弓着背快步走过去。
“站住。”左边那人开口，“口令。”
“风……风起。”李源哑着嗓子说。
那人皱眉：“今晚的口令是‘雷动’。”
李源二话不说，拔匕首就上。
先下手为强！
他扑向左边那人，匕首直刺咽喉。
对方反应极快，抬手甩出一张黄符，空中瞬间凝出一道火墙。
李源早有准备，借前冲之势一个翻滚，从火墙下方钻过，顺势一脚踢中对方小腿。
那人闷哼一声，罗盘脱手。
右边的黑袍人怒吼一声，双手结印，嘴里念咒。
李源感觉周围温度骤降，空气像被抽空了一样，呼吸都困难。
“操，又要来阴的？”他骂了一句，反手掏出怀里的半块冷饼，狠狠砸过去。
那黑袍人一愣。
就这一瞬，李源冲上去一拳砸在对方面门，紧接着肘击胸口，咔嚓一声，估计断了两根肋骨。
他捡起掉落的罗盘塞进怀里，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怒吼：“抓住那小贼！他拿了‘寻灵盘’！”
“放影犬！快放影犬！”
李源一口气冲到营地边缘，却发现出口已被重兵把守，火把照得如同白昼。
他咬牙转向北侧，那里有一片废弃马厩，屋顶塌了一半，正好能藏人。
刚钻进去，就听见头顶“沙沙”响。
抬头一看，三条黑狗模样的东西正趴在房梁上，眼睛泛绿光，口水滴答往下掉。
“影犬？”李源咽了口唾沫，“长得跟饿死鬼似的，还带荧光眼？”
其中一条低吼一声，猛地扑下来。
李源侧身一闪，狗爪擦着他肩膀划过，皮甲被抓出三道深痕。
他反手一刀割破狗腿，腥臭的血喷了他一脸。
另外两条同时跃下。
李源来不及躲，直接抱着头往角落一缩，任由狗牙啃在肩甲上。
他趁机摸出之前抢来的火符，塞进最壮那条狗嘴里。
“给你个窜天猴当糖吃。”
他划火点引线，猛地推开狗头。
“轰！”
狗嘴炸开，血肉横飞，剩下两条受惊般后退几步，呜咽着逃走了。
李源喘着粗气爬起来，发现左臂被咬破了，血正顺着袖子往下淌。
他扯下布条随便绑了下，掏出罗盘一看——指针正对着粮仓方向，微微发烫。
“好家伙，这玩意儿还能导航？”
他咧嘴一笑，刚想收起来，忽然察觉手腕上的金纹剧烈跳动，黑线一下子蹿到肩膀。
一阵剧痛袭来，他跪倒在地，额头砸在冻土上。
耳边响起系统提示：
【任务进度：98%】
【检测到宿主遭受怨气侵蚀，是否消耗50勤勋点进行净化？】
“花点数？”他喘着气，“这时候还谈钱？”
他咬牙点了确认。
一股暖流从胸口涌出，黑线缓缓退去，但金纹颜色变暗了些。
李源扶着墙站起来，看向远处灯火通明的粮仓。
“差最后两步了。”
他正要动身，忽然听见马厩外传来脚步声，很轻，但节奏稳定。
不是巡逻兵。
来了高手。
李源立刻熄掉火折子，缩进角落的草堆里，连呼吸都压到最低。
帆布帘被掀开一条缝。
一个高瘦身影站在门口，手里拎着盏幽绿色的灯。
灯焰扭动，映出一张苍白的脸——三十岁上下，眉心画着朱砂符，双眼无神，像是死人睁着眼。
那人环视一圈，忽然抬起灯，照向草堆。
李源屏住呼吸，手握紧了匕首。
灯光停在草堆边缘，停留了两秒。
然后，那人转身离开，脚步无声。
李源瘫坐在地，后背全是冷汗。
“这他妈才是炼气三层？”他喘着气，“走路都没影子，演鬼片呢？”
他等了好几分钟才敢爬出来，顺着山坡往回摸。
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
粮仓顶上，一面铜镜正悬在半空，镜面漆黑如墨，隐约映出无数扭曲的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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