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元年,秋夜。
并州军大营,汾水北岸。
李源睁开眼的时候,刀已经举起来了。
他趴在地上,肩膀火辣辣地疼,嘴里一股铁锈味。
军法官一脚踩在他背上,骂声砸下来:“夜巡失职,按律当斩!”
他没动,不是不想动,是动不了。
身体像是借来的,又冷又僵,连呼吸都费劲。
耳边风声一紧,刀光劈下。
就在那一瞬,脑子里炸开一个声音:
“检测到宿主濒死,紧急绑定‘低调勤勋系统’。”
“首个任务发布:半小时内找到貂蝉,并向她汇报夜巡情况。任务成功奖励:基础吐纳术。”
李源愣住了。
刀停在半空。
刽子手收了势,军法官皱眉:“发什么呆?翻个身。”
李源被拖起来,脸朝上,看见的是灰蒙蒙的天,几根旗杆戳着,篝火在远处晃。
他低头看自己——破皮甲,泥脚,左肩渗血,手指发青。
这不是他的身体。
记忆像碎片扎进脑子:现代,反恐行动,七枪,血流干。再睁眼,就成了这倒霉蛋。
可那声音还在。
系统?
他试着在心里问:你能救我?
“任务完成方可激活奖励,当前无勤勋点,无法干预现实。”
得,靠自己。
军法官踹了他一脚:“滚回岗位去,再抓到偷懒,直接砍头。”
李源踉跄站起,腿打颤。
他看了眼天色,月亮偏西,估摸着快三更。
离任务截止,剩二十七分钟。
貂蝉的营帐在中军腹地,三道哨卡,巡逻队来回走动。
他这副模样乱跑,被人当成逃兵一箭射了都不奇怪。
但他必须去。
不去,没活路。
他贴着营墙走,专挑火把照不到的角落。
军营不大,但规矩严,夜里非值哨的兵不准乱窜。
原身就是巡查时打盹被抓,差点砍头。
现在伤着,跑不快,每走十步就得停一下喘气。
肩膀的伤口裂开了,血顺着胳膊往下滴。
路过伙房,两个兵蹲在墙角喝酒,酒壶传得飞快。
李源认得他们,炊事营的,偷军粮酿的劣酒。
他本想绕开,可脚步一停,脑子里“叮”一声:
“检测到可上报军情线索,是否提交?”
他一怔:这是机会?
刚抬手准备过去举报,系统又响了:
“警告:主动立功行为视为张扬,扣除双倍勤勋点。当前勤勋点为零,记账状态,若累计负值超五点,触发电击惩罚。”
李源手僵在半空。
原来不是做了好事就加分,还得看“动机”。
他要是去举报,系统认定他在抢功劳,反而扣分。
可要是不管,这两个醉兵万一闹事,也算夜巡失察。
他咬牙,装作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倒在泥里。
两个醉兵抬头,见是个脏兮兮的小卒,呸了一口:“哪儿来的怂货,滚远点!”
一人起身踹了他一脚。
李源没反抗,低头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泥水,继续走。
系统沉默了。
危机解除。
他心里冷笑,以前是特种兵,现在倒要学装孙子保命。
穿过伙房区,前面是矮栅栏,翻过去就是中军。
他攀上去,动作慢,肩膀一用力就抽筋。
翻到一半,栅栏“咔”响了一声。
巡逻队的脚步从侧面逼近。
李源屏住呼吸,缩在阴影里。
两队兵走过,没人发现。
他落地,滚了两圈,躲进草堆后。
前方五十步,就是貂蝉的营帐。
银白软甲,红披风,旗杆上挂着一盏孤灯。
帐外站着两个守卫,手按刀柄。
李源深吸一口气,站起来,低着头走过去。
“谁?”
“夜巡卒李源。”他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奉命汇报巡查异常。”
守卫打量他:甲破,脸花,满身泥,像刚从沟里爬出来。
“说。”
“西营角,三处火堆熄灭,疑有士卒偷酒,已上报军法队。”
他说完,额头贴地。
帐内静了几息。
然后,一个女声响起,轻得像风吹纸:
“退下吧。”
李源没动,等系统反应。
三秒后,脑海轰地一热:
“任务完成!奖励‘基础吐纳术’已录入,宿主可随时修习。”
紧接着,一股暖流从丹田冒出来,顺着手脚蔓延。
他浑身一震,手指发麻,像是泡进了热水。
第一次,他感觉到体内有东西在动。
不是幻觉。
是真的气感。
他缓缓抬头,看了眼貂蝉的帐篷。
帘子没掀,灯火微晃。
他慢慢后退,转身,一步步走远。
直到拐过粮车堆,确认没人注意,他钻进草料垛,蜷起身子。
夜风刺骨,但他身上开始发热。
他闭眼,默念口诀:
“吐故纳新,气沉丹田,引息入脉,周天初行……”
一遍,两遍。
体内的热流越来越清晰,像细线一样在经络里游走。
这就是修炼?
他嘴角动了动。
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挨骂、被打、装怂,就为了这点东西?
可这点东西,是他在这乱世活下来的唯一指望。
系统界面浮现在意识里:
“当前勤勋点:0。”
“下一任务待解锁。”
他睁开眼,盯着黑乎乎的草堆顶。
外面传来更鼓声。
四更了。
他不动,继续调息。
肩膀还在疼,但痛感被体内的暖意冲淡了些。
他知道,这点伤不算什么,真正难的是以后。
不能出风头,不能抢功劳,打了胜仗也得装没打过。
强者都恨不得天下皆知,他却要活得像条影子。
可那又怎样?
他活下来了。
他还拿到了变强的门路。
只要不出错,勤勋点会越来越多。
总有一天,他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
但现在不行。
他重新闭眼,呼吸放慢。
气流在体内转了一圈,回到丹田。
基础吐纳术,第一层,成了。
他睁开眼,伸手在眼前摊开。
指尖微微发红,像烧过一样。
他握了握拳。
草堆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立刻屏息,缩紧身体。
来人走到草料堆前停下。
一个沙哑的声音说:
“刚才那个报信的兵,叫李源?”
没人回答。
那人踢了踢草堆,干草哗啦散开一角。
李源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那人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李源依旧没动。
他知道,刚才那一幕,有人注意到了。
一个快死的夜巡卒,突然跑去给女将领报军情,还活着回来了。
不合常理。
但没办法,任务就是任务。
他重新闭眼,继续练功。
体内的气息越来越稳。
可就在他即将入定的一刻,脑子里“叮”了一声: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剧烈,疑似产生报复念头,判定为高调倾向,扣除1点勤勋点。”
李源猛地睁眼。
我没想报复!
他想辩解,可系统没回应。
勤勋点:-1。
他咬牙,压下心头火。
原来连“想”都不能想。
这系统,管得真宽。
他重新闭眼,强迫自己放空。
可指尖还在抖。
不是因为冷。
是因为憋。
憋屈、愤怒、不甘,全得咽下去。
他忽然明白,这系统不是给他捷径,是给他套上了另一副枷锁。
强,但得低头。
狠,但得藏锋。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雾气在面前凝成一团。
然后,他抬起手,轻轻按在胸口。
那里,心跳很稳。
像钟。
一下,一下。
他开始默念口诀。
气流再次涌动。
草堆外,风卷着灰土掠过地面。
一只乌鸦落在附近的旗杆上,歪头看了眼草料堆,又扑棱棱飞走了。
李源的手指动了动。
青铜匕首在腰间,贴着皮肤,有点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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