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螺蛳粉味道仿佛还萦绕在鼻尖,楚文和李梦茹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小饭馆。楚文的怀里,那只新加入的小猫怪则是一副怀疑猫生的模样,小小的脑袋耷拉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里还残留着对刚才那碗“生化武器”的惊惧。
“好啦好啦,知道你不喜欢那味道,下次不带你进去了。”楚文轻轻抚摸着小猫怪背上还有些凌乱的蓝色毛发,语气温和。小家伙瑟缩了一下,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剧烈挣扎,只是低低地“比利……”了一声,带着几分委屈。
李梦茹看着这一人一宠的互动,忍不住笑道:“看来小猫怪的嗅觉比我们灵敏多了。走吧,我们得给它买点正经吃的。”
两人特意绕了点路,找到了一家装潢明亮的精灵食品专卖店。店内货架上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种属性的精灵食物,香气扑鼻。楚文仔细挑选了一种口碑很好的、专供雷属性幼生精灵的高级口粮,又买了一些营养膏和磨牙小零食。结账时,他看着怀里依旧有些不安的小猫怪,心中泛起一阵怜惜。
前往对战高塔的路上,阳光正好,微风拂面。但小猫怪的世界却远没有外界看起来那么明媚。它紧紧蜷缩在楚文的臂弯里,小小的身体传递出细微的颤抖。它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还没来得及熟悉族群的温暖,便和许多同族一起,落入了凶恶的精灵盗猎者手中。
那段时间,是它短暂生命里最黑暗的噩梦。冰冷的铁笼、同伴凄厉的惨叫、人类充满贪婪与残忍的嘴脸,以及鞭打、饥饿带来的无尽痛楚……这些画面如同最深刻的烙印,刻在了它尚未成熟的心灵上。人类,成了它与痛苦、死亡直接划等号的恐怖存在。即使后来幸运地被联盟救援队解救出来,那份根深蒂固的恐惧与戒备也难以消除。每一个夜晚,那些恐怖的记忆都会化作梦魇,将它一次次拖回绝望的深渊。
此刻,被这个名叫楚文的人类青年抱着,它的小脑袋里充满了矛盾和不情愿。它无法忘记那些伤害,本能地想要逃离所有人类的触碰。然而,就在不久前,当它的额头与楚文的额头轻轻相抵的那一刻,一种难以言喻的、诚挚而纯粹的关切感,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光,短暂却真切地触碰了它冰封的心。可它不敢轻易相信,它害怕这微光只是另一个漫长折磨的开端,害怕最终的结局依旧是无人问津的伤痛……
想到这些,小猫怪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冷颤,牙齿都轻轻磕碰起来。
“嗯?小猫怪,你冷吗?”楚文立刻察觉到了怀中的异动,他停下脚步,语气带着关切。此时虽不是严冬,但初春的微风仍带着些许凉意。楚文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拉开自己外套的拉链,小心翼翼地将小猫怪整个裹进了怀里,只让它的小脑袋露在外面。
突然被温暖包裹,小猫怪明显僵了一下。外套内里残留着楚文的体温,还有一种阳光晒过般的、干净好闻的气息。它局促不安地动了动,最终还是抵挡不住这久违的暖意,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呆呆地望了一眼楚文线条柔和的下巴。它嗅了嗅鼻子,那股令人心安的味道更加清晰了。终日惶惶不安的心,仿佛找到了一处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深深的疲倦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它忍不住在楚文温暖的怀抱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眯起了眼睛,沉重的眼皮慢慢合拢,竟就这样沉沉睡去了。
“呵呵……这小家伙,总算睡着了。”时刻关注着小猫怪的楚文,察觉到怀里传来均匀细微的呼吸声,忍不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动作也放得更轻了。
一旁的李梦茹也凑过来看了看,压低声音笑道:“看来它开始信任你了呢。能安稳睡一觉,对它的恢复比什么都好。”
他们吃螺蛳粉的小饭馆本就离城市中心的对战高塔不远,不多时,那座巍峨耸立、充满现代科技感的宏伟建筑便出现在眼前。高塔入口处人来人往,多是充满朝气的训练家和他们的精灵伙伴,空气中弥漫着兴奋与对战的火药味。
李梦茹在入口处的终端机上进行了挑战者登记和匹配,很快便收到了分配信息。“匹配成功了,28号场地!”她挥了挥手中的对战牌,眼神里充满了斗志。
“加油!”楚文鼓励道。随后,李梦茹走向选手通道,而楚文则抱着依旧熟睡的小猫怪,顺着指示牌找到了28号场地的观众席,找了个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下。
观众席上已经坐了不少人,欢呼声、呐喊声、精灵招式的碰撞声不绝于耳。赛场上的气氛热烈如火。
“比利?!”
突然,一阵巨大的喧哗声将小猫怪从睡梦中惊醒。它吓得一个激灵,耳朵猛地竖立起来,身体本能地弓起,惊慌失措地在楚文怀里左顾右盼,眼神里充满了对陌生环境的恐惧。直到它抬起头,看到楚文那张带着关切笑容的脸庞,感受到那双臂弯依然稳稳地抱着自己,它才逐渐安静下来,但小爪子仍下意识地抓紧了楚文的外套。
“别怕,别怕,只是大家在为精彩的比赛加油而已。”楚文轻轻顺着它的背毛安抚,然后从袋子里拿出刚买的精灵食物和一小瓶哞哞鲜奶,“饿了吧?来,吃点东西。”
小猫怪确实饿了,它小心翼翼地嗅了嗅楚文手心里的食物,确认安全后,才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食物的味道很好,是它从未体验过的美味。一边吃着,它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被赛场上的激战所吸引。
场地上,李梦茹的莲帽小童正灵活地躲避着对手小拳石的滚动攻击,并伺机用水枪进行反击。两只精灵在各自训练家的精准指挥下,你来我往,招式纷呈。
小猫怪看得一脸懵懂。战斗?为什么精灵要和别的精灵战斗?那些人类又为什么在一旁大声喊叫?
楚文注意到了它的疑惑,一边喂食,一边用温和的声音轻声解释:“看,场上的训练家,就像我和小珍姐,是精灵的伙伴。他们一起旅行,一起训练,共同成长。训练家负责帮助精灵变得更强,学习新的招式,也在对战中指挥精灵,就像下棋一样,需要策略和默契。”
他指着赛场:“大部分训练家的梦想,都是和自己的精灵伙伴一起不断变强,挑战更高的境界,比如成为资深训练家、精英训练家,甚至是最强大的天王和冠军!”
说到这里,楚文低下头,正好对上小猫怪那双依旧带着些许迷茫的蓝色大眼睛。他心中一软,想起小家伙过去的遭遇,语气变得更加温柔,他摸了摸小猫怪的小脑袋,郑重地说:“当然,我说的是一般情况。对你,我不会做这样的要求。我不会强迫你去战斗,也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我会保护好你。”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和坚定:“天王也好,冠军也罢,那些名号在我看来,远远没有你和呆呆兽的幸福快乐重要。是否要成为对战的精灵,选择权在你。我只希望你能忘记过去的阴影,健康、平安、快乐地长大。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小猫怪仰着小脑袋,静静地听着。楚文的话语如同温暖的溪流,缓缓流入它干涸恐惧的心田。它又转头看向赛场,莲帽小童在李梦茹的指挥下,使出了一记漂亮的吸取拳,赢得了满堂彩。观众席上爆发出海啸般的掌声和喝彩声。它再看向周围那些为精灵和训练家的精彩表现而欢呼雀跃的人们,最后,它的目光回到了楚文那双充满真诚与呵护的眼睛上。
“比利……”(原来……他真的和那些人不一样……他是真的关心我,想要保护我……)
楚文的话语再次在它脑海中回响——“天王也好,冠军也罢,在我心里都比不上你和呆呆兽……”
小猫怪的小脑袋飞快地转动着:他是因为我,才不想去追求训练家的荣耀吗?是为了不让我再次经历战斗的创伤,所以才说要尊重我的意愿?
想到这种可能性,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小猫怪的心头。有被珍视的温暖,有难以承受这份厚爱的惶恐,还有一丝……连它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想要为这份温柔做点什么的冲动。它忍不住又抬起头,望向正全神贯注观摩比赛、侧脸线条认真的楚文,湛蓝的大眼睛里,泪水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
“比利……比利……”(尊重我的意愿吗?可是……可是我的意愿,就是希望能帮助你实现你的目标啊……哪怕那个目标你为了我而放弃……)
专心致志分析着赛场局势的楚文,完全没有察觉到怀里这个小家伙内心已经上演了怎样一场波澜壮阔的戏剧,更不会想到自己出于保护意愿的一番话,竟被解读出了另一层深刻的含义。
时间在对战的精彩纷呈中悄然流逝。当李梦茹指挥着她的最后一只精灵,以微弱的优势战胜对手时,她成功拿下了今天的三场连胜。算上昨天的两场,她已经取得了五连胜的佳绩,距离在对战高塔赢得第一颗星级评价,只差一半的胜利场次了。
“打得漂亮!”楚文抱着小猫怪,在场边通道口迎接李梦茹。
李梦茹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脸颊因兴奋而泛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还好啦,对手也很强,有几场赢得很惊险。”但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自信的光芒。
说着,李梦茹的目光灼灼地望向楚文,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语气带着些许扭捏,却又十分认真地说:“楚文,其实……我最想和你打一场实战看看。”
自从认识楚文以来,这个同龄人就给她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在其他刚出道的新手训练家都热血沸腾地四处挑战、宣扬着要成为天王冠军的梦想时,楚文却显得异常淡定。没见他怎么刻苦训练,可据林豪(那位迷你龙训练家)的说法,楚文的那只呆呆兽实力强得离谱。他拥有丰富的精灵知识,似乎具备强大的实力,却对出风头和常规对战提不起太大兴趣。这种种表现,在李梦茹看来,只有一个解释——楚文的层次,早已远远超出了普通新手训练家的范畴,达到了一个他们难以企及的高度。
这种神秘感,让她无比好奇,迫切地想要通过实战,亲身体验一下两人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楚文要是能听到李梦茹这番内心独白,估计会哭笑不得。他哪里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纯粹是性格使然,加上对精灵的呵护之心超过了争强好胜之念而已。
面对李梦茹眼中燃起的熊熊战意,楚文嘴角微微一抽,连忙摆手拒绝:“呃,这个嘛……小珍啊,你看我就呆呆兽一只精灵,它那个性子你也知道,对战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多伤和气。”他实在不习惯这种正式的对战氛围,更不想让呆呆兽或者怀里这只刚刚情绪稳定下来的小猫怪承受不必要的压力。
“哦……这样啊……”李梦茹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一些,失落地低下了头。果然,自己的实力还是太弱了,根本入不了他的眼,连一场友谊赛都不愿意接受吗?
她低头沉默了片刻,忽然又猛地抬起头,眼神变得更加坚定,她握紧了拳头,对楚文认真地说道:“我明白了!楚文,你是觉得现在的我还不够资格做你的对手,对吧?没关系!我会继续努力,更加刻苦地训练,不断地变强!直到我的实力真正能得到你认可的那一天!到时候,希望我们能毫无保留地、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楚文:“???”
楚文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突然斗志燃烧、仿佛立下了什么重要誓言的李梦茹,完全搞不懂事情的走向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是,小渐珍,你听我解释……”楚文试图说点什么挽回这奇怪的误解。
但李梦茹已经重新燃起了斗志,她拍了拍楚文的肩膀,露出一个“我懂”的笑容:“不用说了,楚文!我会用行动证明的!等着我吧!”说完,她便转身,步伐坚定地朝着精灵中心的方向走去,显然是打算立刻开始她的特训计划。
只留下楚文抱着同样有些茫然的小猫怪,站在原地,在周围嘈杂的喧闹声中,凌乱不已。小猫怪看着李梦茹远去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楚文那一脸无奈又好笑的表情,似懂非懂地眨了眨湛蓝色的大眼睛。
“比利?”(发生……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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