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桥梁断了。
未来,似乎也随之黯淡。
就在这股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即将把所有人都吞噬时,光幕上的画面,毫无征兆地,再次流转。
没有了奔腾的岁月长河,没有了惊天动地的厮杀。
只有一片废墟。
那是天庭的残骸,断裂的石柱,破碎的瓦砾,无声地诉说着昔日的辉煌与如今的悲凉。
一道身影,静静地盘坐于废墟中央。
他黑发披肩,身形依旧挺拔,只是那份静默,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显沉重。
是叶凡。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十万年,或许是百万载。岁月在他身上,似乎失去了意义,却又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他身上的气息,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初入路尽的锋芒毕露,而是一种返璞归真的圆融与深不可测。
祭道!
他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踏入了仙道的绝巅。
可他的脸上,没有半分喜悦。那双曾映照诸天的眼眸,此刻深邃得如同一片没有星辰的宇宙,只有化不开的哀伤。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万物母气鼎静静悬浮。鼎身之上,那道曾被始祖之力击出的裂痕,依旧清晰可见,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他凝视着那道裂痕,就像在凝视着自己心中永远的痛。
良久,他终于动了。
他将自身的祭道之力,毫无保留地灌入天帝鼎中。鼎身嗡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映照诸天,遍览万古!
他在寻找。
以祭道之境的无上伟力,逆溯时光,拨弄因果,于那早已消散的过去中,寻找一丝可能存在的痕迹。
他要复活她。
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哪怕要耗尽他祭道之境的修为,他也要去做。
光阴的碎片在鼎中飞速闪过,一幕幕画面,一个个纪元,都被他翻遍。可那道绝美的身影,在那场抹杀中,消散得太过彻底,连一丝真灵都未曾留下。
叶凡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祭道之力,亦非无穷无尽。如此逆天而行,对他也是巨大的消耗。
就在他即将绝望之际。
鼎中,那片属于叶倾仙陨落的时空节点,忽然绽放出了一点微弱至极的光。
那是一枚烙印。
不是真灵,不是残魂,只是一枚因执念过深,而不愿彻底消散的,模糊的印记。
叶凡的身体,控制不住地一颤。
他小心翼翼地,用自己最温柔的道则,将那点光芒从时光的废墟中捧起,轻轻地,放入了天帝鼎的本源核心。
“回来……”
他轻声呢喃,声音沙哑。
“我以万古为薪,以我之道为养,总有一天,会让你……真正归来。”
做完这一切,他收起了天帝鼎。眼中的哀伤被深深地埋藏,取而代之的,是足以冻结一切的冰冷与决然。
他再次望向岁月长河的上游,这一次,他的目光穿透了一切阻碍。
那道独断万古的身影,依旧在。
两位天帝,再度对视。
一个横跨了三大纪元的,真正疯狂的,足以颠覆一切的计划,在他们的神念交流中,悄然成形。
而后,光幕的画面,陡然一变!
画面回到了魂河大战,回到了天庭崩塌的那一刻。
无始大帝钟碎人亡,叶天帝重伤垂死被铜棺收敛,狠人大帝远走他乡。
一切,都和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然而,旁白的声音,却带着一种揭开真相的戏谑,缓缓响起。
【你看到的,就是真相吗?】
【一死,一遁,一远行。好一出悲壮惨烈的英雄落幕。】
【可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戏呢?】
话音落下,画面定格在了叶凡被收入三世铜棺的那一幕。紧接着,一个全新的视角展开。
在远离战场的一片未知虚空中,真正的叶凡与荒天帝,正并肩而立。他们周身祭道之光流转,平静地看着光幕中上演的“惨败”。
荒天帝:“你这演技,不错。吐血的时机恰到好处,表情也很到位。”
叶凡:“彼此彼此。你那独战三祖,力竭不倒的背影,也很有高手风范。”
荒天帝:“那么,计划开始了。”
叶凡点头:“开始了。”
下一刻,在万界众生呆滞的注视下,这两位本该是死敌的至强者,他们的本体,竟同时开始分解,化作两枚充满了无尽生机与道韵的……种子!
两枚种子,落入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石罐之中。
而留在原地的,是他们以祭道之力凝聚的分身,继续在外界迷惑敌人。
【终极计划:金蝉脱壳。】
【以祭道分身坐镇明面,上演天庭惨败,魂河喋血的大戏,麻痹诡异高原。】
【真身则化为种子,藏于石罐,等待有缘人,将其带入高原内部,从根源上,解决一切问题!】
当这几行字浮现时,诸天万界,彻底炸了!
……
圣墟大世界,小阴间,某处秘境。
黑皇、段德、十冠王、龙大宇等人的分身,正聚在一起唉声叹气,为天庭的未来担忧。
当他们看到光幕上的真相时,整个秘境,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汪……”
黑皇的狗眼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西瓜。
“所以……老子背着无始那小子的帝尸,哭得死去活来,还差点被诡异生物给啃了,结果……那他妈是个分身?”
“我……我被镇压在古地府,天天跟一群腐尸作伴,吃了上万年的土,结果……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段德的胖脸气得直哆嗦,他指着光幕,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我更惨!”十冠王一脸悲愤,“我好歹也是一代天骄,结果主身让我装成个没脑子的莽夫,天天喊着‘谁敢与我一战’,我都快被自己蠢哭了!”
心态崩了!
彻彻底底地崩了!
搞了半天,自己经历的种种苦难,承受的无尽委屈,全都是主身安排好的剧本!自己就是个工具人,还是最惨的那种!
“叶黑!你个坑货!你给本皇等着!”黑皇气得原地刨坑,仰天长啸,“等主身回来了,本皇非得咬下你一块肉来不可!汪!”
一种既愤怒又无奈,既想骂娘又不得不佩服的情绪,在他们心中交织,那感觉,简直比吃了十斤黄连还苦。
……
完美大世界,上苍之上。
洛,猛海,以及其他几位仙王,呆呆地看着光幕,他们的道心,受到了比之前“宇究境”更强烈的冲击。“原来……是这样。”洛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的震撼,“我们一直以为,后世的上苍,是在魂河大战中被打残的。原来……那只是一场戏。”
“何止是戏,这简直是弥天大谎!”猛海的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以整个天庭的崩塌为代价,以无数强者的‘陨落’为诱饵,只为了让自己的真身能潜入敌后。这是何等的气魄,又是何等的算计!”
他们终于明白了。
难怪后世的进化之路如此辉煌,却依旧败得那么惨。
因为那根本不是决战,那只是一场为了终极决战,而上演的,有史以来最逼真、最宏大、也最奢侈的……战略欺诈!
这两位天帝,他们不仅仅是战士,更是棋手。他们下的,是一盘赌上了古今未来所有一切的棋!
“与这等存在生于同一个时代,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一位仙王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
诡异高原。
那片亘古长存的黑暗之地,十位始祖的意志,在虚空中碰撞。
当他们看到两大天帝的计划时,高原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冷场”的氛围。
“呵,化身为种子,潜入高原?”一位始祖的意志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这是何等天真,何等愚蠢的想法。他们以为,我族的高原,是什么地方?菜园子吗?”
“自投罗网,自寻死路。本以为是两个心腹大患,没想到,竟会想出这等不入流的计策。”
“确实可笑。”
始祖们纷纷发出嘲弄的意念。在他们看来,这个计划,简直是把自己的命门,主动送到了他们嘴边。
然而,就在这片嘲笑声中,一位最为古老的始祖,其意志却显得有些不同。
“可惜了。”
他的声音,让其他始祖的嘲笑声戛然而止。
“可惜什么?”有始祖不解。
“可惜,这个计划,被这该死的光幕,给曝光了。”
古老始祖的意志中,透着一丝淡淡的烦躁。
“本来,我们可以将计就计,等他们自投罗网,再一举将他们的真身彻底磨灭,永绝后患。那将是一场完美的收官。”
“可现在……他们知道了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
高原上,再次陷入了沉默。
所有的始祖都反应过来了。
是啊,计划本身很蠢,但如果他们不知道,那这个蠢计划,反而有成功的可能。可现在,光幕把底牌给掀了!
他们没法再装作不知道,去等着收网了。
这就好比一场准备了万年的围猎,猎物自己走进了陷阱,可就在猎人准备收网的时候,一个路人甲突然大喊一声:“小心!有陷阱!”
那份即将到手的喜悦,瞬间变成了一股说不出的憋屈。
“这光幕,究竟是何物!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我族作对!”
滔天的怒火,在高原之上翻涌。他们不气两大天帝的计谋,只气自己到嘴的鸭子,飞了!
光幕的画面,在石罐隐入虚无的场景中,缓缓定格。
一场惊天的大反转,让万界众生的情绪,如同坐上了过山车。从极致的悲愤,到恍然大悟的震撼,再到对两大天帝智谋的深深折服。
叶倾仙的牺牲,依旧是痛。
但这份痛,却被赋予了更深沉的意义。它不再是单纯的悲剧,而是这场弥天大谎中,最真实,也最关键的一环。
如今,谎言被揭穿,棋局,摆上了台面。
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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