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基地上空的宁静,余音仍在钢铁建筑之间冲撞、回荡。
地狱周结束的松弛感,在这一秒被彻底蒸发。
集训队员们刚刚卸下的疲惫被一种更原始的本能所取代。他们的身体在听到警报的瞬间就已做出反应,肌肉记忆驱动着他们穿戴装备,检查弹药,整个过程快到几乎没有思考的余地。
杀气,冰冷而实质,从每一个战士的身上蒸腾而起。
停机坪上,空气的成分已经改变。训练时那股熟悉的,混杂着汗水与泥土的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混合物。那是旋翼搅动的航空煤油味,是刚刚出库的弹药散发出的火药-味,更是每个人体内,因肾上腺素急剧飙升而分泌出的,名为“战争”的冰冷气息。
数架“黑鹰”武装直升机的旋翼已经开始高速转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大的涡轮扇叶切割着空气,卷起狂暴的气流,吹得人几乎无法站稳,碎石和沙尘被卷起,噼啪作响地敲打在机身上。
地勤人员的身影在停机坪与仓库之间构成了一条疯狂的传送带。
他们推着沉重的弹药车,在巨大的噪音和气流中埋头狂奔。
“快!再快一点!突击队等着出发!”
一名地勤班长的嗓子已经完全沙哑,脖子上青筋暴起,声嘶力竭的吼声几乎刚出喉咙,就被引擎的轰鸣撕得粉碎。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流下,淌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他却连擦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每一个墨绿色的重型弹药箱,都像一块小小的墓碑,上面印着的编号冰冷而沉重。
上百公斤的重量,压得两名地勤人员的脊椎都在呻吟。他们咬紧牙关,每一步都踩得极深,小腿肌肉因为过度发力而剧烈颤抖。
装填效率已经提到了物理极限。
但不够。
对于即将踏入生死一线的突击队而言,时间不是金钱,时间是生命。
直升机机舱内,王滟兵已经坐定。他透过舷窗,将外面那焦灼而吃力的一幕尽收眼底。他的眉头,不自觉地收紧。
他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那是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更能看到地勤人员脸上那种濒临极限的挣扎。
他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也没有多余的思考。他的身体已经做出了最直接、最高效的判断。
“报告总教官,我去帮忙!”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机舱内却异常清晰。
灰狼闻声转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
但他没能问出口。
王滟兵已经解开了身上的四点式安全带,动作干脆利落。他没有走舷梯,身体微微下蹲,随即如同一头捕食的猎豹,从两米多高的机舱门口一跃而下。
“砰。”
一声沉闷的落地声。
他的双脚稳稳地踩在停机坪坚硬的水泥地面上,膝盖微弯,瞬间卸去了全部的冲击力,整个过程没有一丝一毫的踉跄。
这个突兀的举动,让停机坪上所有正在高速运转的“齿轮”,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卡顿。
地勤人员停下了脚步。
机舱里准备登机的老鸟们探出了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惊愕与不解,聚焦在了那个孤身一人的身影上。
在数十道视线的注视下,王滟兵没有理会任何人。他径直走向一辆刚刚被推到位的弹药车。
他弯下腰,身体的重心下沉。
下一秒,他左右开弓,两只手臂的肌肉纤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充血、膨胀。作战服紧绷的袖管下,肌肉的轮廓瞬间贲张到一个令人心悸的维度。一条条粗壮的青筋,如同蛰伏的虬龙,从他的小臂一路攀爬蔓延,缠绕上鼓胀的肱二头肌。
然后。
在所有人大脑宕机的注视中。
他将那两个需要两名壮汉合力才能勉强搬运的重型弹药箱,一手一个,从弹药车上提了起来。
整个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与吃力。
那姿态,轻描淡写得,仿佛只是在超市的货架上,随手拎起了两袋大米。
“卧……槽!”
一名正准备跳下飞机去搭把手的狼牙老鸟,嘴巴在无意识间张开,大到足以塞进一个拳头。一句最纯粹的,饱含了极致震惊的粗口,从他的喉咙里脱口而出。
整个喧闹的停机坪,因为这超现实的一幕,出现了一个诡异的,长达三秒的寂静真空。
引擎的轰鸣依旧,但所有人的心跳声,却在这一刻盖过了一切。
所有人的瞳孔里,都只倒映着那个身影。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力量。
那是神话传说中,力可拔山的巨灵神,是撕裂大地的泰坦。
王滟兵对周围的目光恍若未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任务和效率。
他提着两个加起来超过两百公斤的弹药箱,步伐没有一丝的虚浮与沉重。他的脚步稳健,速度飞快,沉重的负荷没有对他的平衡和速度产生任何可见的影响。
他冲向直升机,手臂一振,将两个弹药箱稳稳地放入机舱内的指定位置。
然后,转身。
再次冲向仓库的方向。
往返。
再往返。
他的速度,比地勤人员推着笨重的弹药车,快了不止三倍。
他的效率,比一个满编的地勤班组还要高。
他一个人,一道身影,就构成了一条完整的,高效率的后勤补给线。他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承担了半个地勤班的装填工作量。
那恐怖到完全不符合人体生物力学,堪称非人的绝对力量,如同一柄无形的巨锤,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在每一个目睹此景的狼牙老鸟的心脏上。
他们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们引以为傲的体能和力量,在这个“新兵”面前,脆弱得如同一个笑话。
总教官灰狼站在机舱门口,一动不动。
他的眼神,死死地锁定着王滟兵那个如同永动机般不知疲倦的身影。震撼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他知道王滟兵很强,强得像个怪物。
但之前所有的认知,都来自于数据、对抗和报告。
直到此刻。
这种最直观,最纯粹,最不讲道理的力量展示,才让他对这个“怪物”的实力,有了一个全新的,更加敬畏的,甚至是感到一丝恐惧的认识。
不到五分钟。
原计划需要十五分钟才能完成的弹药物资装填工作,全部完毕。
王滟兵最后一个跳上飞机,动作依旧轻盈。
他站在灰狼面前,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连一滴汗珠都没有。呼吸平稳得仿佛只是散了会儿步。
“报告总教官,任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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