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的阴风裹着硝烟味，从轮回殿的方向飘来，卷得钟馗的黑色官袍猎猎作响。他握着刚从圣坛带出的馗火引，掌心的金色纹路与引火石的红光交织，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呼应魂核里沸腾的馗火——方才从密室逃脱时，父亲的魂体因过度虚弱陷入沉睡，阿糯的魂体也缩成了一缕微光，藏在钟灵怀里的桃木杖残片里，眼下能并肩作战的，只剩他、钟灵和刚从西市赶回来的崔珏。
“大人，清道夫的天兵已经突破了三道防线，秦广王和楚江王都受了伤，阴兵的符水也快用完了。”崔珏的官袍上沾着黑莲瘴气，脸色苍白如纸，手里的卷宗被血渍染透，“更棘手的是，天界传来消息，说玉帝已经下了旨意，三日后在凌霄宝殿召开‘三界肃清大会’，要您亲自去解释‘馗火失控、黑莲蔓延’的事——这分明是清道夫设的局！”
钟灵攥着怀里的金印，指节泛白：“哥，不能去！清道夫肯定在凌霄宝殿埋了伏兵，您一去就会被他们抓住！”
钟馗低头看着掌心的馗火引，红色晶石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在提醒他什么。三百年前，父亲就是在天界的“肃清大会”上被玄真子诬陷通妖，最终魂飞魄散；三百年后，清道夫故技重施，无非是想借着玉帝的名义，名正言顺地夺取馗火。可若是不去，就坐实了“心虚”的罪名，到时候清道夫更有理由调动天兵围剿地府，长安的百姓和地府的阴兵，都会沦为黑莲的养料。
“我得去。”钟馗的声音沉得像忘川的冰，“但不能以‘阶下囚’的身份去。崔珏，你立刻安排人，把地府的阴兵分成两队，一队继续守轮回殿，用忘川水加固护城阵；另一队跟着你，暗中前往天界南天门附近的‘栖云栈’，那里是三百年前馗族在天界的联络点，应该还藏着当年的密道。”
崔珏愣了一下：“大人是想……乔装成天界的人，提前潜入凌霄宝殿？”
“是。”钟馗点头，从怀里摸出一枚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模糊的馗纹，“这是父亲当年在天界当值时用的令牌，能暂时屏蔽天兵的魂力探查。你带着令牌去栖云栈，找到密道后，用忘忧草的汁液在入口做标记——灵灵，你跟我一起走。”
“我？”钟灵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担忧，“哥，我去会不会给你添麻烦？我没有天界的令牌，万一被天兵发现……”
“不会。”钟馗摸了摸她的头，将金印塞进她手里，“金印是馗族圣物，能伪装成天界的‘护身玉符’，只要你别主动动用魂力，天兵查不出来。而且，你体内有白璃的魂体，她曾在天界待过百年，熟悉凌霄宝殿的地形，说不定能帮我们找到清道夫的埋伏点。”
钟灵用力点头，将金印贴在胸口，那里传来白璃魂体微弱的波动，像是在回应她的决心。
安排好地府的事，已是子时。钟馗换上一身灰色的天界杂役服饰，脸上蒙着半张黑布，只露出一双铜铃眼；钟灵则穿了件浅粉色的侍女裙，头发梳成双丫髻，怀里揣着桃木杖残片，跟着钟馗往地府入口的枯井走去——枯井的通道不仅能通往人间，还能通过忘川支流的暗河，直达天界南天门附近的废弃水道。
通道里的磷石忽明忽暗，映得两人的影子在石壁上晃来晃去。钟灵紧紧跟着钟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桃木杖残片，突然想起白璃之前说的话：“天界的神官大多戴着‘识魂镜’，能看穿妖物和阴魂的身份，你要小心……”
“哥，白姐姐说天界有识魂镜，我们会不会被看穿？”她小声问道。
钟馗脚步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一小瓶淡蓝色的液体，递给她：“这是用忘川水和忘忧草熬制的‘隐魂露’，涂在皮肤上，能暂时屏蔽魂体的气息。你先涂上，到了栖云栈，崔珏那里还有更稳妥的法子。”
钟灵接过瓶子，刚要打开，通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响——是天界的巡逻天兵！
“躲起来！”钟馗拉着钟灵，钻进旁边的石缝里。石缝狭窄，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钟灵的脸颊贴在钟馗的后背，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魂力在快速运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脚步声越来越近，三个穿银甲的天兵提着长刀，从通道口走过。为首的天兵突然停下脚步，皱着眉看向石缝的方向：“这里怎么有股阴魂的气息？”
钟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怀里的桃木杖残片突然发烫，绿光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爬，悄无声息地遮住了两人的魂体气息。
另一个天兵笑了笑：“李兄，你太紧张了。这通道连接着地府，有阴魂的气息很正常，再说清道夫统领说了，钟馗那厮肯定不敢去天界，我们还是赶紧巡逻，别误了时辰。”
为首的天兵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再追问，跟着另外两个天兵走远了。
石缝里的两人松了口气，钟馗回头看了眼钟灵，眼神里满是庆幸：“是白璃帮了我们。”
钟灵摸了摸怀里的残片，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白姐姐肯定在保佑我们。”
继续往前走，通道的尽头渐渐传来水流声。推开一扇隐蔽的石门，眼前出现一条暗河，河水泛着淡蓝色的光，正是忘川支流的天界段。崔珏已经带着两个阴兵在河边等候，见他们出来，立刻迎上前：“大人，栖云栈的密道找到了，就在暗河对岸的柳树下，我已经用忘忧草做了标记。”
钟馗点点头，跟着崔珏坐上小船。小船在暗河里缓缓行驶，两岸的石壁上长满了发光的苔藓，照亮了水面上漂浮的莲花灯——是天界百姓祈福用的，灯芯的微光映在钟灵的脸上，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大人，清道夫的人最近在天界查得很紧，尤其是南天门，每个进出的人都要查识魂镜。”崔珏压低声音，从怀里摸出两张黄色的符纸，“这是‘换形符’，能让你们暂时变成天界的神官模样，不过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你们得尽快找到密道入口。”
钟馗接过符纸，递给钟灵一张：“记住，到了南天门，别说话，跟着我走。”
钟灵点头，接过符纸贴在身上。符纸瞬间化作一道金光，两人的身影渐渐变成了穿青色官袍的天界神官。崔珏将小船停在岸边，指着远处的城楼：“那就是南天门，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剩下的路，就靠你们自己了。”
钟馗拍了拍他的肩膀：“地府的事就交给你了，若是清道夫的人发难，就按之前的计划，用父亲的魂牌启动馗族的护族阵。”
“放心吧大人！”
告别崔珏，钟馗和钟灵混在天界的人流中，往南天门走去。南天门的天兵果然在严查，每个进出的人都要站在识魂镜前，镜中的红光扫过身体，确认没有妖物或阴魂的气息后才能通过。
“下一个。”天兵的声音冰冷，指着识魂镜前的位置。
钟馗深吸一口气，拉着钟灵走上前。识魂镜的红光扫过他的身体，镜面上突然泛起一阵涟漪——换形符的效力在减弱！
“等等！”天兵的眼神变得警惕，伸手就要抓钟馗的胳膊，“你这符纸的气息不对，是不是阴兵假扮的？”
钟灵的心猛地一沉，怀里的金印突然发烫，印面的金光顺着她的指尖，悄悄缠上钟馗的手腕。识魂镜的红光瞬间变得柔和，镜面上的涟漪渐渐消失。
“大人，是小的看错了。”天兵的态度突然变得恭敬，连忙让开道路——金印的圣力暂时迷惑了识魂镜，让天兵误以为钟馗是天界的高阶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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