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侍是一条身着典雅的中年燕尾鱼，她用轻柔的动作，掀开门帘，“杜灵灵小姐，请随我来吧。”
杜灵灵告别了卢森，跟着礼侍穿过最后一截廊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有闲情雅致去观察一个海族部落的建构，之前她在人鱼部落都没来得及有这个待遇，就被打包丢出了。
从长达数十公里的海洋廊道，极尽开阔，可能和独角兽鲸本体的体型有关，能容好几条大鱼并排游。杜灵灵发现雌鱼比雄鱼的体格更壮硕一些，看来这是符合大部分海族部落特征的。
可她慕强诶……虽然她心中最可靠的只有自己，但并不妨碍她对自己伴侣高标准，高要求。
这些独角兽鲸的族群游过她身侧的时候，经常会有突然停下来好奇地打量她的，仿佛杜灵灵是什么稀有物种，让她有些不自在。
两侧的廊道高柱间隙能看见独角鲸族的伴生鱼群，各种其他种类的小鱼，像银色溪流般缓缓流淌而过。
杜灵灵穿过鱼群，看到了一根高大的罗马纹立柱。
“杜灵灵小姐，这是我们部族关于巨鲸战场的史载。”礼侍鱼向她介绍。
一种海族字符深深地刻在这根气势不凡的罗马立柱上，她凑近去尝试读了读，竟然能读懂。
「东北深海千年混战，五大部落彼此厮杀。传说唯有得到独角鲸族女王血脉，才能平定称王。
作为最后的纯血女王，我日日被各族首领逼婚求娶。」
似乎是围绕一个独角兽鲸的女性先祖的故事。
「烦不胜烦之际，我意外救下一个失忆的绝美人类男子。
他无执心，无妄念的陪伴，让我第一次感受到爱的滋味。
直到铁甲、深渊、魅歌、沧溟鲸四大部落联军压境，我忍受无尽的不堪和伤害。他才自我背后从容走出，挥手间冰封万里。」
「他微笑拭去我眼角不解的泪痕：“王，你累了，我替你拿回王座。”
“毕竟千年前，就是我亲手把你推上去的。”
之后巨鲸五大部落在“他”的率领下归一，也就是独角兽鲸一脉为主脉传承的［鲸落王］。
而这些回忆录，皆为我的后人揣测，复盘当时场景，为我写下。
我或许在无限的悔恨当中陷入了沉睡，并不知道巨鲸之后的结局。
五大鲸族混战后，在此处留下巨骸，无穷的机遇与危机并存，无尽的岁月过后，凛冬过后又逢春生。」
鲸落王？
人类？
杜灵灵很难将这些线索一瞬间联想到一起，这个世界也有人类吗？
“小姐该走了。”礼侍领着她从思考中挣脱，继续向前游动。偶尔有四五人高的巨型珊瑚从廊道旁的礁石区探出来，把杜灵灵吓了一大跳。
“您怎么了？”
礼侍鱼感到困惑，这位被两位公子都千叮万嘱要厚礼相待的美丽小姐究竟是什么身份呢？为什么她表现出来奇奇怪怪的。
杜灵灵摆摆手，望着这些在水中点缀着的珊瑚丛，珊瑚是海族的森林，海洋的生命氧吧。
“小姐，已经到了焕衣阁，您沿着这条小径左转进入，我在此处等您。”
抬头望不见顶，只有远处廊道尽头透出的天光，把幽暗的海蓝染成一片渐变的透亮，但此时正是正午，海底的时间像海面上的一个倒影，竟然完全错开了。
海面之上是什么？杜灵灵游动的速度放缓了，她还在自己的那个世界吗？
她穿到的是另一个世界，还是成了那人类尚不知十之一二的大海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居民？不过或许也没有什么区别，她早就没有亲人了。
不过她还有可能再见到她的同类。
杜灵灵置身其中，只是想了片刻，沿着廊道慢慢走，有一片热闹的地方，似乎是许多雌鱼正在展示晚宴的新衣。
她有意绕开了这个直接的目的地，直到视线盲区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杜灵灵停下脚步，身后是一阵熟悉的水声，回头时一条红鲤鱼摆着尾化作了人形。
红玉摆动着朱砂的鱼鳍，看见她就眼睛一红。“公主……”
杜灵灵顾不上开心，赶紧摆动鱼尾游上前捂住她的嘴，声音压低。“嘘，我目前的身份不能声张。”
红玉用力点头，公主是对的，她得克制。只是短暂分别后的重逢，她现在激动得话都差点说不连贯了，只能攥着杜灵灵的衣角，眼神水汪汪地望着她。
刚刚来后花园的路上，杜灵灵就看到了红玉发的消息：她被水流冲散了，但被粗枝大叶的独角兽鲸的侍从们以为是来参加小公子晚宴的宾客，她就将计就计来到了这里，想着公主殿下也会来……
杜灵灵没有反驳。
“公主殿下，我了解到这个舞会的信息，您需要和一位独角兽鲸公子结为舞伴，然后就可以获得一些自由。”
红玉向杜灵灵展示衣阁里的礼服，这些服饰虽不至于极尽奢华，却工艺繁复却不显得冗赘，也能看出这个底蕴深厚的大家族的审美文化。
“那你呢？红玉。”杜灵灵抚弄着这些礼服，选中了一件深蓝色的礼服，不经意地一问。
“我……我只要负责保护公主殿下就好！”红玉向上游动，替杜灵灵将这件礼裙摘下。
“是去替我挡住天使吗？”杜灵灵接过红玉递来的华服，双手触碰的瞬间，衣裙就自动贴合上了自己的身体。
“我不太相信你的话，我进入独角兽鲸部落如此顺利，你是怎么能预料到这一点的呢。就不怕我们二人真的分散开吗？”
“很合身呢，小姐！”红玉避开了她的问题，将一面巨大的水镜推到杜灵灵面前。
镜中杜灵灵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双鸾栖于肩头，绸缎勾勒出了流畅的身段，裙摆轻旋间漾开一泓碧色流光。
她轻轻游动时，曳动鱼尾，鳞片在海波间折射出万千华彩，每换一个角度，转侧间都变幻着不同的瑰丽。
“这么美，显得多么不真实，招致人眼红，为了平衡就只能暂时示弱了。”杜灵灵轻声笑了。
“不过，谁介意自己更美一些呢？尤其是视觉性动物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