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姑娘,大名张谨言,人如其名,平时说话做事都谨言慎行,是郝正经手下最符合“合规”标准的员工。但现在,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了“不合规”的风险。
每天两次去那个可怕的“无序之徒”办公室,对她来说堪比上刑。
第一次下午巡查,她硬着头皮,抱着一叠检查表,再次站在那扇涂鸦门前。她深吸一口气,默念着“专业素养”,抬手敲门。
门没关严,她一敲就开了条缝。里面传来的不再是动感音乐,而是……一阵奇怪的、有节奏的“砰砰”声,间杂着欢呼和笑闹。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目瞪口呆。
办公室中间的空地上,一场“战争”正在进行!双方以几张歪倒的办公椅为掩体,正在激烈地投掷“弹药”,枕头!羽毛和棉絮漫天飞舞,像是下了一场暴雪。
牛自在站在吊床上,居高临下地指挥:“左翼!左翼突击!鲍爆你的准头呢!给他来个灌篮!”
鲍爆骑在扭扭车上,手里抱着一个巨大的羽毛枕,一个加速漂移,躲过程无序扔过来的一个小枕头,然后猛地将大枕头砸向正在平板电脑上疯狂计算什么的贾思维:“吃我一招‘思维冲击波’!”
贾思维头也不抬,仿佛脑后长眼,侧身轻松躲过,冷静汇报:“根据抛物线计算和空气阻力系数,鲍爆的命中率低于17%。建议节省弹药。”
程无序则躲在服务器机柜后面,手里拿着一个……弹弓?他把小枕头当炮弹,时不时地精准狙击某个冒头的“敌人”。
“中午好啊!检查员同志!”牛自在率先发现了门口石化的张谨言,热情地招呼,“来得正好!我们正在举行常规团队建设活动,‘压力释放性群体物理互动’,简称枕头大战!要不要加入?你可以代表‘秩序’一方!”
张谨言看着飞到自己脚边的一个枕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合规部的……来,来巡查……”
“巡查?好啊!”鲍爆一个扭扭车甩尾停在她面前,抓起一个干净的枕头塞到她手里,“来,边打边查!体验式巡查!看看我们的消防通道有没有被枕头堵住?哈哈哈!”
张谨言拿着那个软乎乎的枕头,像是拿着一颗炸弹,丢也不是,拿也不是,脸涨得通红。
“哎呀,别吓着人家小姑娘。”牛自在从吊床上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羽毛,“张同志是吧?随便查,随便看!我们这儿除了快乐超标,其他一切都好!思维,你陪一下检查员同志。”
贾思维放下平板(上面其实是枕头消耗数量的统计表),走了过来,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欢迎巡查。目前未发现明火、易燃易爆品及结构性隐患。唯一潜在风险是吸入过量羽毛可能导致呼吸道不适,概率低于3.2%。需要我为您提供口罩吗?”
张谨言:“不……不用了……”她拿着检查表,手有点抖。这怎么查?从何查起?检查表上可没有“枕头大战”这一项的评分标准。
她勉强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躲避着不时飞来的流弹。她看到消防通道口确实堆了点东西,是几个用来当掩体的懒人沙发,但通道本身是畅通的。电线有点乱,但都用了符合规范的插排。没有烟头,没有大功率电器(除了那台服务器,但那是办公设备)。
似乎……没有硬性违规。
但她记录下了:“正在进行与办公无关的剧烈体育活动”、“室内悬浮物颗粒严重超标”、“办公环境极度杂乱”。
就在她准备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时,战斗进入了高潮。程无序用弹弓发射了一个“超级炮弹”,一个被塞进袜子里的枕头,精准地命中了牛自在的后脑勺。
牛自在“惨叫”一声:“叛徒!偷袭!”抓起手边最大的一个枕头,开始了无情反击。
战场瞬间失控,枕头乱飞,不分敌我。张谨言不幸被流弹多次击中,虽然不疼,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她惊叫连连。
鲍爆一看,高喊:“保护‘友军’!”骑着扭扭车过来,试图用身体帮张谨言挡枕头,结果车速过快,差点把她撞倒。
混乱中,不知谁喊了一句:“集火那个最淡定的!”于是,所有枕头突然都朝着贾思维飞去。
贾思维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分析:“弹道覆盖面积97%,规避可能性极低。建议启动应急预案。”然后,她迅速蹲下,躲到了乒乓球台下面。
张谨言完全看傻了,都忘了记录。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在办公室里见过这种景象。这……这简直是……
突然,一个流弹正中她的面门。软软的,带着一点洗衣液的香味。
她愣了一下。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啪”地一声断了。一种莫名的、荒唐的、想要发泄的情绪涌了上来。
她看着手里那个一直拿着的、属于她的枕头,又看了看眼前这群玩疯了、毫无形象的成年人,脑子里郝正经那严肃的脸和条条框框的表格渐渐模糊。
她咬咬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举起枕头,闭着眼睛,朝着最近的目标,正在重新装弹的程无序,砸了过去!
“砰!”命中后背。
全场瞬间安静了一下。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个穿着合规部制服、一脸视死如归的小姑娘。
下一秒,爆发出更大的笑声和欢呼。
“哇哦!检查员反水了!”
“欢迎加入黑暗面!”
“干得漂亮!小张同志有前途!”
牛自在大笑:“看到了吗?这就是‘无序’的魅力!规则压抑人性,而枕头解放心灵!”
张谨言砸出那一下后,脸更红了,但心里那种憋闷感却神奇地消失了。她看着周围笑嘻嘻的脸,突然也觉得有点……想笑?
当然,她很快压制住了这种“不合规”的情绪。但接下来的巡查,她手里的笔,再也写不出那么严厉的措辞了。
她匆匆记录了几条,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身后还传来鲍爆的喊声:“检查员同志!下次再来玩啊!我们每周二四午休时间固定开战!”
回到合规部,郝正经看着张谨言检查表上那些不痛不痒的记录(“枕头大战”被他自动忽略,视为无效信息),以及她头发上沾着的一根白色羽毛,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所以,你还是没有找到任何实质性的违规证据?”郝正经的声音冰冷。
“主……主任,他们虽然乱……但是好像……没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张谨言小声说,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根羽毛。
“没什么严重问题?”郝正经猛地一拍桌子,“你看看你!去巡查一趟,魂都差点被他们搞丢了!还沾了一身……鸡毛!”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你下去吧。看来,常规方法对他们是没用了。”
张谨言如蒙大赦,赶紧离开。
郝正经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夕阳西下,给城市镀上一层金色。但他的心情却无比灰暗。
他意识到,派下属去,只会被那种可怕的“快乐病毒”感染。必须用更间接、更无情的方式。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洞察’商业调查公司吗?对,我有个业务要委托给你们……”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明的不行,就来暗的。郝正经决定,引入外部专业力量,他就不信,挖不到“无序之徒”的黑料。
“间谍”行动,从内部巡查,升级为了外部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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