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正经主任离开后的第二天上午，一份正式的公函通过大厦物业的信使，被送到了“无序之徒”的办公室。
公函采用标准的格式，打印在物业的抬头上，盖着红色的“合规与标准部”印章。内容是对前一天口头警告的书面确认，并严肃要求“无序之徒”有限公司就以下问题做出书面解释和整改承诺：
1.公司标识（指竖中指猫）是否符合大厦整体形象规范？
2.办公区域内是否存在与注册经营项目无关的物品（特指乒乓球台、吊床、扭扭车及疑似娱乐设施）？
3.员工行为规范（包括但不限于在公共区域骑行滑板类工具、穿着奇装异服、高声播放音乐等）是否已建立并执行？
4.关于社会保险缴纳情况的说明。
措辞比昨天的口头警告更加严厉，并设定了五天的答复期限。末尾还强调，若逾期未答复或答复未能令人满意，合规部将采取“进一步措施”。
鲍爆拿着这份公函，大声念了出来，念到后面自己先笑了：“哈哈哈！还‘进一步措施’！他是不是要派坦克来轰了我们啊？”
程无序凑过来看了一眼：“哟，还正式发文件了。这格式太老土了，我用代码能随机生成一万份比这好看的。”
贾思维扫描了文件，存入档案：“正式书面警告。法律效力仍限于大厦管理规约层面，但升级态势明显。建议启动应对程序。”
牛自在接过文件，翻来覆去地看，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啧啧，郝主任还真是个认真的人。那我们也不能辜负人家的认真不是？”
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同志们！郝主任给我们布置作业了！我们就好好‘完成’这份作业！思维，你文笔好，负责起草核心内容！无序，你技术好，负责让我们的答复方式‘别出心裁’！鲍爆，你创意好，负责给我们的答复增加一点‘艺术气息’！我来负责总体指导！”
四个人立刻围到乒乓球台边，开始了针对“第一次警告”的创意反击。
贾思维首先用她冰冷的语调，写出了一份极其标准、甚至堪称范文的答复函初稿。格式完全符合公文要求，措辞严谨，引经据典，从《物权法》引用到大厦管理规约的实施细则，逻辑严密地论证了：
1.公司标识属于艺术创作范畴，其解读具有主观性，且未违反任何明确禁止条款。
2.乒乓球台可用于员工健身（符合健康办公理念），吊床可用于午休（提升工作效率），扭扭车是代步工具（绿色环保），服务器等为经营所需。均与“提升创造力”这一核心经营项目相关。
3.员工行为充满活力，是大厦内一道独特的“人文景观”，并未收到其他租户的正式投诉（昨天狗狗活动的那次不算，那是在大厦外）。
4.关于社保问题，属于公司内部机密，恕不透露。
这份初稿写得滴水不漏，甚至有点过于正式和无聊。
“很好！骨架有了！”牛自在称赞道，“现在，开始给它注入灵魂！无序，看你的了！”
程无序兴奋地搓搓手：“好嘞！保证让郝主任收到一份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公文’！”
他拿着贾思维写的电子版，开始操作。几分钟后，他得意地宣布：“搞定！我把它做成了一个可执行文件！郝主任一点开，首先会播放一段我remix的《监察员舞曲》，然后文字会随着音乐节奏跳动出现，背景是他那张严肃的脸被P上了猫耳朵和胡子的动态图片！最后需要他完成一个‘我理解并同意以上内容’的小游戏（是打地鼠，地鼠是各种规章制度图标）才能关闭页面！”
牛自在：“完美！鲍爆，该你了！”
鲍爆拿起一支红色的马克笔：“我来给硬拷贝版本增加点色彩！”他在打印出来的答复函背面，开始即兴创作。他画了一幅漫画：郝主任穿着紧巴巴的西装，被一个巨大的、笑嘻嘻的竖中指猫气球带上了天空，表情惊恐。旁边写着艺术字：“规则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牛自在最后在答复函的末尾，用歪歪扭扭的字迹亲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在旁边画了一个笑脸。
“好了！”牛自在把经过艺术加工的纸质版塞回信封，又把程无序做的神奇可执行文件发到了合规部的公开邮箱。“寄出去！等等，别用快递，让鲍爆用扭扭车送下去，亲自送到郝主任手里！”
鲍爆领命，骑着扭扭车，拿着那份背后画着漫画的答复函，风风火火地冲向楼下合规部办公室。
于是，十分钟后，郝正经主任收到了他职业生涯中最诡异的一份“正式答复”。
他先是在邮箱里点开了那个可执行文件，被突如其来的音乐和自己的萌化动图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想关掉，却不得不玩了半天的“打地鼠”才成功。他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
接着，他的下属送来了鲍爆亲自送达的纸质版。他翻到背面，看到那幅漫画时，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金丝眼镜都滑到了鼻尖。
他拿着那份充满嘲讽的答复函，手微微颤抖。他试图找出对方言辞上的漏洞，但贾思维写的正文部分无懈可击，甚至比他见过的任何正式公文都规范。但这种规范，与载体和形式的极度不规范形成了荒诞的对比，构成了一种更高级的、让他无法忍受的嘲弄。
他感觉自己坚守多年的秩序世界，被狠狠地撬开了一条缝，塞进来一堆光怪陆离、吵闹不堪的东西。
“无……无序之徒！”郝正经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动了怒。
他把那份文件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对下属说：“归档！列为重点监控对象！从今天起，每天巡查一次！我就不信，找不到他们实实在在的违规证据！”
第一次警告，换来的不是整改，而是“无序之徒”变本加厉的戏弄。郝正经的愤怒，开始积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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