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的光柱刺破了沙海魔虫巢穴尽头的黑暗,将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与焦臭味彻底甩在身后。
光芒所及之处,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
眼前的景象让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的众人,呼吸都为之一滞。
那是一条人工开凿的长廊。
巨大、古老、庄严。
脚下是平整得严丝合缝的青石板,每一块都大得惊人。两侧的石壁与穹顶,同样由这种巨石砌成,向上延伸近五米,构成一个宏伟的拱形。手电光束探入其中,却无法触及它的尽头,只有无尽的深邃与幽暗在前方静静等待。
长廊的石壁之上,布满了雕刻。
这些壁画的风格与之前密室中那些充满了诅咒与怨毒的图画截然不同。这里的线条流畅而大气,构图庄重而肃穆。
胡八一将手电光缓缓扫过石壁,画面一帧帧在光晕中浮现。
第一幅,是一位头戴华丽冠冕的女王,她站在高耸的祭坛上,双臂高举,仿佛在拥抱天空。她的脚下,是密密麻麻、匍匐跪拜的臣民。
第二幅,女王的身前燃烧着熊熊烈火,她将某种祭品投入其中,火焰的上方,云层被撕开一道口子,有奇异的光芒从中洒落。
第三幅,描绘的是星辰满天的夜晚,女王独自一人端坐在观星台上,她的目光似乎能穿透星河,与宇宙深处的某种存在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这是神道。”胡八一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在空旷的长廊中激起阵阵回音,“这才是通往真正王陵的路。这些壁画记载的,是精绝女王作为大祭司,沟通天地神明的事迹。我们走对了。”
这条神道,仿佛一条时光隧道,引领着他们走向一个失落文明最核心的秘密。
众人怀着敬畏之心,顺着长廊一路前行。脚步声在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嗒,嗒,嗒,像是敲击在古老时光的鼓点上。
走了大约一里多地,前方开阔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些不属于这里的杂物。
那是一处宿营地的遗迹。
几顶帐篷的帆布早已在干燥的空气中彻底腐朽,只剩下扭曲的金属支架,无力地瘫在地上。一个锈迹斑斑的煤油灯倒在沙土里,旁边散落着几个已经看不出原本装着什么的罐头盒。
一切的痕迹,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曾有一队人马在这里驻扎过,而且时间不短。
营地的中央,几具人形的骸骨散落在那里。
他们的骨骼早已被风沙侵蚀得与大地同色,若不仔细分辨,几乎无法发现。但他们身上那些衣物的残片,那种典型的上世纪初英伦探险风格的粗呢布料,以及身边散落的左轮手枪、老式罗盘等装备,清晰地揭示了他们的身份。
几十年前,那支由英国探险家组成,最终消失在死亡之海的探险队。
空气,在这一刻似乎凝固了。
“外公……”
一声几不可闻的呢喃,带着剧烈的颤抖,从雪莉杨的喉咙里溢出。
她的视线死死地锁定在其中一具保存得相对完好的骸骨上。那具骸骨的身形,衣物的轮廓,都与她记忆深处、照片上那个模糊的身影,缓缓重合。
一股滚烫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雪莉杨的视线瞬间模糊了。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让那声哽咽逸出喉咙。
她快步冲了过去,几乎是跪倒在那具骸骨的旁边。
在那具骸骨的怀中,胸骨之下,有一个被油布层层包裹的方形铁盒。即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骸骨的主人依旧用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它紧紧地护在怀里。
雪莉杨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粗糙的油布,泪水终于决堤。
就是他。
她颤抖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那个铁盒从骸骨的怀中取了出来。油布早已僵硬发脆,轻轻一碰便碎裂开来。露出了里面一个满是划痕的铁盒。
她的手指摸索着,打开了锈蚀的锁扣。
“嘎吱——”
一声轻响,盒盖开启。
盒子里面,没有金银珠宝,没有奇珍异器,只有一本厚厚的,用深色皮质作为封面的笔记,静静地躺在那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这本笔记,是她父亲耗尽半生追寻的执念。
这本笔记,是她不远万里,踏入这片绝地的最终目标。
这是她外公,鹧鸪哨穷尽一生想要找到的,关于雮尘珠和族人诅咒的唯一线索!
巨大的狂喜与悲伤交织在一起,冲击着雪莉杨的神经。她伸出颤抖的双手,几乎是虔诚地,将那本笔记捧了出来,迫不及待地就想翻开第一页。
一只手,却在此时按住了她的手腕。
那只手稳定而有力,带着不容抗拒的温度。
“先别看。”
雪莉杨猛地抬头,对上了陈凡的眼睛。
陈凡的眼神,此刻异常凝重。
晋入内劲后期之后,他对危险的感知,那种被他称为“危机感应”的直觉,已经敏锐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它不再是模糊的预警,而是一种近乎具象化的洞察。
就在雪莉杨捧出那本笔记的瞬间,陈凡的感知世界里,一股微弱却阴邪到了极点的气息,正从那本古旧的笔记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那气息呈现出一种灰败的黑色,带着死亡、腐朽与怨毒的特质。它极淡,极隐蔽,寻常人根本无法察觉。
这股气息对他自身造不成任何影响,他雄厚的内劲如同烈阳,任何阴邪之气靠近都会被瞬间蒸发。
但对于胡八一、雪莉杨这样的普通人,一旦被其侵入,后果不堪设想。轻则厄运缠身,重则……恐怕会成为下一个被诅咒的牺牲品。
“这东西有点邪门。”
陈凡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雪莉杨的耳中。
“上面附着着某种不干净的东西。”
他的话语没有丝毫夸张,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等我们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我再想办法净化它。”
雪莉杨激动的情绪,被陈凡这盆冷水瞬间浇熄。她看着陈凡那双深邃的、不容置疑的眼睛,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她最终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将那本承载了家族几代人宿命的笔记,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回铁盒,再妥善地收进了自己的背包。
背包的重量似乎没有变化,但雪莉杨却觉得,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足以压垮一切的真实。
她知道,陈凡绝不会无的放矢。
这本笔记背后隐藏的秘密,以及它本身所携带的凶险,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加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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