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瞬间笼罩了整个广场。
连微风拂过废墟的细微声响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甚至包括那些吓得魂不附体的执事弟子，都下意识地、僵硬地转向那片假山废墟。
那里……有人？
怎么可能！在化神期的恐怖威压之下，除了林奇这个不是人的怪物，谁还能隐藏得住？
更何况，方才那毁天灭地的战斗余波，早已将那片区域来回犁了数遍，怎么可能还有活物？
黑面长老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干涩的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只觉得一股比面对毒五时更深的寒意，无声无息地攥紧了他的心脏。
林奇那平淡无奇的一句问话，比任何咆哮都更能令人魂飞魄散。
废墟毫无动静，只有几缕尘埃在残光中飘浮。
林奇依旧负手而立，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出自他口。
他很有耐心。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像一年那么漫长。广场上残存的众人连呼吸都屏住了，冷汗浸透衣背。
终于——
“唉……”
一声轻叹，若有若无，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好似直接在每个人的心底响起。
那堆破碎的乱石假山处，空间仿佛水波般轻轻荡漾了一下。接着，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由虚化实，变得清晰。
那是一个身着朴素灰袍的老者，发须皆白，面容清癯，眼神浑浊，看上去就像个随处可见的乡下老农，身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灵力波动。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仿佛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与周围的残破废墟格格不入，又诡异地融为一体。
“小友好敏锐的灵觉。”
灰袍老者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奇特的韵味，“老朽自认敛息之术尚可，便是化神圆满，也未必能察觉。却不想……”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份讶异和探究，却毫不掩饰。
林奇看着他，脸上那丝难以捉摸的弧度依旧还在，只是眼中的冷漠多了几分实质性的玩味。
“看戏，是要付钱的。”
林奇淡淡开口。
灰袍老者闻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呵呵低笑了两声：“小友说话，倒是风趣。
老朽并无恶意，只是恰逢其会，见此地能量波动异常，特来一观。没想到，竟目睹了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幕。”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摊勉强能辨认出人形的污迹，眼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百欲邪祖坐下毒五死了竟落得如此下场，被一个看似年轻的修士像踩虫子一样踩死。若非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
“以金丹之躯，逆伐化神，弹指间令其境界崩塌，道基尽毁……小友之能，堪称通天。”
灰袍老者的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感慨，“不知小友出身何门？尊师是哪位隐世大能？”
他实在无法理解，什么样的传承能造就如此怪物。那轻描淡写的一指，其中蕴含的道韵和力量层次，让他这个旁观者都感到心惊肉跳。
林奇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如同看待一件有趣的物品。
“你的隐藏功夫不错，可惜，心跳快了半拍。”林奇的声音依旧平淡，“在我吹散那万魂哭嚎的时候。”
灰袍老者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那一刻，正是林奇展现出完全不符合常理力量的瞬间，也是他心神震动，气息出现了一丝极为细微紊乱的刹那！他自信这丝紊乱微弱到几乎不存在，却没想到，竟被眼前这个青年精准地捕捉到了！
此子……不仅仅是力量恐怖，灵觉敏锐度也简直非人！
“小友当真……深不可测。”
灰袍老者深吸一口气，态度在不自觉间变得更加凝重了几分，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忌惮，“老朽并无他意，只是见才心喜。以小友之能，呆在这偏隅之地的小小宗门，实在是明珠蒙尘。不知可愿随老朽前往中州？那里天地广阔，才是真龙腾跃之所。”
他抛出了橄榄枝。
无论林奇背后是否真有师承，其本身展现出的价值，已经足够惊世骇俗，值得大力拉拢。
然而，林奇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中州？”
林奇似是思索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兴趣。”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灰袍老者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会被如此直接地拒绝。
中州之地，乃是此界修行核心，浩瀚无边，强者如云，机缘无数，是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圣地，竟有人能毫不犹豫地说没兴趣？
“小友或许不知中州……”
他还想再劝。
但林奇打断了他，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让他极其不舒服的审视意味：“你身上，有样东西的味道，让我有点感兴趣。”
灰袍老者心中猛地一跳，一股不妙的感觉骤然升起。
他强行维持着镇定，干笑道：“哦？不知是何物？若小友喜欢，老朽……”
话未说完，林奇已经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他……或者说，指向他宽大袖袍的某处。
“那个。”
林奇的声音不容置疑，“拿来。”
不是商量，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仿佛他看的不是一位深不可测的隐藏强者，而只是一个拿着他东西的仆人。
广场上，黑面长老等人已经彻底石化，大脑再次宕机。他们听不懂“中州”意味着什么，但他们看得懂林奇的态度！
他竟然……在向这个看起来更加神秘可怕的灰袍老者……索要东西？！
灰袍老者的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
他眼中的浑浊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如星辰般的锐利光芒，周身那平凡无奇的气质荡然无存，一股虽极力压抑却依旧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势，开始缓缓弥漫开来。
空间，仿佛凝固了。
“小友。”
灰袍老者的声音变得冰冷，“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
“是吗？”
林奇嘴角那抹弧度终于变得清晰起来，那是绝对自信带来的、近乎嘲弄的轻笑。
他指向灰袍老者的那根手指，微微弯曲。
然后，轻轻一勾。
“我偏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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