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全球判官 > 第1章 古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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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鸢的头很痛。

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太阳穴里轻轻扎刺,又像是熬夜啃完三大本砖头厚的古籍后产生的眩晕感。她趴在图书馆冰凉的书桌上,窗外是初夏午后慵懒的阳光,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墨和咖啡因混合的味道。

这本该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备考下午。

然而,就在她意识模糊的瞬间,周围的声音——翻书声、键盘敲击声、远处情侣的低语——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

光线暗了下来。

不是阴天的那种暗,而是一种粘稠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晦暗。书桌的木质纹理在她眼前扭曲、变形,像是融化的蜡像。一股阴冷的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带着一股陈旧的、像是尘封了百年的霉味和……淡淡的檀香气?

沈鸢猛地抬起头。

图书馆不见了。

她正坐在一张冰冷的、雕花繁复的太师椅上。眼前是一间极大极空旷的古式厅堂,高高的横梁隐没在昏暗里,几盏惨白的灯笼悬挂着,发出摇曳不定、毫无温度的光。厅堂的布置诡异至极,四处挂着褪了色的红绸,却又在窗棂、门框上贴满了惨白的“囍”字剪纸,红与白的对比刺眼又阴森。

这不是现代的仿古建筑,每一寸木料都透着岁月的沉淀,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

和她一样茫然坐在太师椅上的,还有另外七个人。有穿着西装的白领,有学生气的少年,还有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男人。他们脸上统一写着惊恐和难以置信。

“这……这是什么地方?恶作剧吗?”西装男声音发颤。

“我刚刚还在家里打游戏……”少年脸色惨白。

【欢迎各位考生进入“深渊系统”。】

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

【当前考场:阴婚古宅。】

【考试任务:存活至仪式结束,或找出真相。】

【考试时限:三炷香。】

【警告:违反古宅规则者,死。】

声音消失的瞬间,厅堂正中央的香案上,三根粗长的暗红色线香无火自燃,袅袅升起三缕笔直的青烟,散发出一种甜腻得让人头晕的香气。

“深渊系统?考试?开什么国际玩笑!”彪形大汉猛地站起来,一脚踹向身边的太师椅,椅子发出沉闷的响声,“谁他妈在装神弄鬼?给老子滚出来!”

没人回应。只有灯笼的光影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将他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墙壁上,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

沈鸢没有动。她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的目光飞速扫过整个厅堂。

“红绸双喜,白纸丧字……红事白事一起办,这是极大的凶煞之局。”她心里一沉,家族里那些她一直试图逃避的、关于阴阳禁忌的古籍知识,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厅堂布局坐南朝北,阴气汇聚。梁上无尘,却有蛛网垂煞……这地方,死过很多人,怨气极重。”

她注意到,在厅堂的角落阴影里,似乎立着几个模糊的、纸扎的人形,惨白的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黑漆漆的眼珠仿佛正盯着在场的每一个活人。

“规则……规则是什么?”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带着哭腔问,“什么都没说啊!”

就在这时,那个彪形大汉似乎为了壮胆,也可能是极度恐惧下的发泄,骂骂咧咧地走向香案,伸手想去抓那些供奉的果品:“什么狗屁仪式,老子饿了!”

“别动!”沈鸢下意识地低喝出声。

但晚了。

大汉的手刚刚触碰到一个苹果,整个厅堂的温度骤然降到了冰点。角落里的一个纸人,脸上的笑容似乎咧得更开了。

下一秒,大汉的身体猛地一僵。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眼球凸出,脸上迅速弥漫开一股死灰之气。紧接着,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他的皮肤开始变得干瘪、僵硬,最后整个人竟然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僵立在香案前,彻底化成了一具栩栩如生的……纸人!

惨白的灯笼光打在他纸质的脸上,那惊恐的表情被永恒定格。

“啊——!!!”

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幸存者们彻底陷入了恐慌,有人试图往大门跑,但那两扇厚重的木门如同焊死一般,纹丝不动。

沈鸢的心沉到了谷底。第一个死亡,用最直观最恐怖的方式,宣告了这场“考试”的真实与残酷。规则,就隐藏在这个场景的细节里。

就在一片混乱中,沈鸢注意到,在靠近角落的另一张太师椅上,一直坐着一个人。

那是个年轻男人,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工装裤,身形挺拔,即使坐着也能看出他个子很高。他微低着头,碎发遮住了部分眉眼,但下颌线轮廓利落分明。和周围惊慌失措的人不同,他异常安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漠。

他没有尖叫,没有乱跑,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具新诞生的纸人,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然而,沈鸢却敏锐地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像一头在黑暗中蛰伏的、随时会暴起伤人的野兽。

江野。

这个名字莫名地出现在沈鸢的脑海。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但或许……也是目前唯一的变数。

混乱中,那个学生气的少年因为极度恐惧,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不小心撞倒了一个立在墙边的纸扎童女。

纸童女倒地的瞬间,发出“咔嚓”的轻响。它脸上那用墨水画出的笑容,瞬间变成了怨毒的哭脸。

厅堂里的阴风更盛了。

少年吓得瘫软在地,而那个变成哭脸的纸童女,竟然晃晃悠悠地,开始从地上飘了起来,伸出涂着红胭脂的纸手,朝着少年缓缓飘去!

少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动了。

是那个角落里的男人。江野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他没有去攻击那个纸童女——那看起来就不是物理攻击能解决的——而是一把拎起吓傻的少年,猛地向后一拽,同时另一只手抄起旁边一把沉重的木凳,精准地砸向了纸童女前方的一块地砖。

“嘭!”

地砖碎裂。几乎在同一时间,纸童女的动作停滞了,它悬在半空,哭脸扭曲着,似乎被某种无形的界限阻挡了。

“不想死,就管好你的手脚。”江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和毫不掩饰的冷意。他松开少年,看都没多看其他人一眼,目光再次扫视厅堂,像是在评估环境。

他救人了,但方式粗暴,态度冰冷。

沈鸢却心头一动。他刚才砸地砖的动作……不是盲目的。他好像能察觉到哪里是“安全”的边界?或者,他有某种对危险的直觉?

经过这番变故,剩下的人终于勉强压制住恐慌,聚拢在一起,但都下意识地远离了江野,也远离了刚才出声警告的沈鸢。

“现在……现在怎么办?”西装男颤声问,目光在江野和沈鸢之间游移。

江野没说话,只是靠在一根柱子旁,双臂环抱,闭目养神,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沈鸢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等了。她走到香案前,避开那些贡品,仔细观察。香炉、牌位、还有那两盏幽幽燃烧的白蜡烛……

“这不是单纯的冥婚。”沈鸢开口,声音在死寂的厅堂里显得格外清晰,“你们看这牌位,空空如也,没有名字。红白事同办,说明婚约双方,一方已死,一方……或许也并非自愿,甚至可能也死了,这是要强配阴魂,凝聚怨煞。”

她指向那些贴在红绸上的白囍字:“正常的冥婚是为安抚亡魂,讲究个名正言顺。但这里,用白纸压红绸,是鸠占鹊巢,逆转阴阳的邪法。这个仪式本身……是错的。我们不是来参加婚礼的宾客,我们可能……本身就是祭品的一部分。”

她的话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江野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深邃的目光落在沈鸢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探究。这个一开始看起来只是普通学生的女人,冷静得过分,而且懂得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所以呢?”他第一次主动对沈鸢开口,言简意赅。

沈鸢转向他,强迫自己迎上他那双冰冷的眼睛:“所以,生路不是暴力破坏,也不是盲目躲避。而是要‘完成’这个仪式,但必须是用正确的方式,破了这个局,而不是成为它的养分。否则,我们所有人都会像他一样。”她指了指那个纸人。

“正确的方式?”江野挑眉。

“需要找到真正的新娘和新郎的线索,弄清楚这场邪术的目的。”沈鸢的视线投向厅堂后方那幽深黑暗的走廊,“线索,一定在这座古宅的某个地方。”

三炷香,已经烧掉了三分之一。

时间不多了。

江野盯着沈鸢看了几秒,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随即,他扯了下嘴角,露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有点意思。”

他站直身体,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那就走吧,‘学霸’。”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但脚步却迈向了沈鸢目光所指的黑暗走廊。

这个举动,意味着他暂时认可了她的判断,也默认了两人之间一种临时的、脆弱的同盟关系。

沈鸢没有犹豫,立刻跟了上去。剩下的五个人面面相觑,最终求生欲战胜了恐惧,也战战兢兢地跟在了后面。

幽深的古宅长廊,如同巨兽的食道,弥漫着未知的危险。灯笼的光在身后越来越远,前方的黑暗浓得化不开。

沈鸢走在江野身后半步的位置,能感受到他身体紧绷,始终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战斗的姿态。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掌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

这场诡异的考试,才刚刚开始。而身边这个如野狼般危险的男人,是同伴,还是更大的不确定因素?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要想活下去,必须运用所有的知识,并且……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