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但打不中,别再把自己给炸了。”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红星厂职工们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这不只是在质疑陆扬,更是在当众羞辱整个红星厂。
冯所长的手心里全是汗。他看着陆扬的后背,心脏跳得飞快。这一枪,不只是关系到陆扬一个人,更关系到他这个所长,甚至整个红星厂的未来和脸面。
谷总师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他没有看陆扬,而是死死盯着八百米外那个几乎看不清的目标,连呼吸都放缓了。这几年,他承受的压力太大了,一次次的失败让他此刻不敢抱有任何希望,就怕希望越大,失望越重。
靶场上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而陆扬,作为所有视线的焦点,却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他无视了周围的一切议论和注视,抱着那支造型古怪的LG-1,平静地趴在了冰冷的射击位上。
他没有立刻举枪,而是先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整个身体与地面形成一个稳固的支撑。随后,他才将枪架好,粗大的枪托稳稳地抵住肩膀。他的动作流畅又标准,没有一丝多余。
LG-1上装配的,只是一个从仓库里找到的最普通的八倍瞄准镜,镜片甚至都有些发黄。陆扬的眼睛凑到镜后,远处的吉普车轮廓清晰地出现在视野中。
他没有急着把十字准星对准目标,手指也没有搭在扳机上。他只是静静地趴着,感受着靶场上微弱的风吹过脸颊,观察着远处一小撮尘土的飘动方向。八百米的距离,任何一点微小的环境因素,都会导致巨大的偏差。
几秒钟后,他开始用手指转动瞄准镜上方的调节旋钮。镜中的十字线轻微地移动,最终停在了吉普车轮廓的左上方。这个位置,是他根据距离、风速和弹道下坠,在脑中瞬间计算出的瞄准点。
一切准备就绪。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均匀地吐出。
在气息即将完全吐尽,心跳最为平稳的那一刹那,他的食指动了,轻轻搭上了扳机。
然后,扣动。
嘭!
一声沉闷的响声传出,和传统步枪清脆的枪声完全不同,更像是某种重型机械发出的声音。
巨大的后坐力撞击在陆扬的肩窝,他趴在地上的身体被硬生生向后推了一小段距离,但整个射击姿态却没有丝毫散乱。
枪口喷出一道暗红色的火光,一枚带着淡淡白色烟迹的弹头飞出枪膛,在空中划出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弧线,飞向八百米外那个孤零零的目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远方。
一秒。
两秒。
那枚弹头好像飞了很久。孙教授的脸上,那份讥讽的笑容刚要重新浮现。
就在这时。
八百米外,一个橘红色的火球突然出现并迅速变大!
没有声音,只有一瞬间的强光,亮得让人睁不开眼。那辆墨绿色的吉普车,在火球中瞬间就看不见了。
过了好一会儿,沉闷而巨大的爆炸声才跨越遥远的距离,传到靶场,狠狠地砸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轰隆——!
再看远处的靶位,那辆嘎斯69吉普车已经不见了。
爆炸把它彻底炸成了碎片。沉重的车门被炸到十几米高,打着转掉下来。车顶的铁皮和各种零件向四周飞溅。整个车架被拧成了一团废铁,燃起熊熊大火,黑色的浓烟滚滚升起。
死寂。
整个靶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一个个张着嘴,呆呆地看着远处那根不断升腾的黑色烟柱,脑子一片空白。
那些年轻的技术员们,互相看着对方,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颠覆认知的震撼。他们从来没想过,单兵武器的威力,竟然可以大到这种程度。
钱总工使劲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眼睛瞪得滚圆,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这不可能……这不科学……”
而那位一直言语刻薄的孙教授,脸色已经彻底没了血色,变得惨白一片。他脸上那嘲讽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里只剩下无法理解的惊骇。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才勉强站稳。
冯所长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微微发抖。他感到一股热气从心底直冲上来,眼眶瞬间就红了。压抑了太久的屈辱、不甘和愤怒,在这一刻,全部变成了狂喜。他成功了,陆扬真的成功了!红星厂的脸,保住了!
谷总师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冷面孔上,腮帮子的肌肉剧烈地抽动了几下。他紧握的双拳松开,又猛地握紧,反复了好几次。最终,他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这三年来积压在胸中的所有郁结,都一并吐出去。
一直神情严肃的周副部长,缓缓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他看着趴在地上,刚刚收枪起身的陆扬,目光里满是前所未有的光彩。
“好……好!好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怒吼,打破了现场的死寂。
李师长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涨得通红。他一把推开身旁的警卫员,迈开大步,直接朝着陆扬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陆扬面前,不由分说地从他手中拿过那支还在散发着硝烟热气的LG-1。他那双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死死地盯着这件外形粗糙,却藏着毁灭性力量的武器。
他粗重地喘着气,来回抚摸着冰冷的枪身,好像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宝。
随即,他猛地抬起头,用近乎咆哮的声音,对着陆扬吼道:
“这玩意儿……给老子也来一发!”
陆扬还没来得及回话,一股强劲的力道便从手中传来。
李师长已经将那支枪管尚有余温的LG-1拿了过去。他仔细端详着这件武器,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好家伙!真是个好家伙!”
他粗壮的手指在冰冷而粗糙的枪身上来回触摸,感受着那厚重的质感,嘴里不住地发出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