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亮，营地的炊烟还没散尽，对讲机里就响起了导演组的通知。
“各小组注意，新任务‘丛林穿越’现在开始，请根据地图指引前往指定区域寻找物资箱，用时最短的队伍获得额外积分。”
江屿拉开帐篷拉链走出来的时候，周野已经拄着临时拐杖等在门口了。他脚踝肿得比昨晚轻了些，但走路还是得扶着树干借力。
“我说你别每次都起这么早。”江屿走过去，顺手把背包甩上肩，“显得我很不敬业。”
“我怕你睡过头耽误事。”周野哼了一声，“再说了，昨天谁说‘我们是一队的’？这话现在还作数吗？”
江屿笑了笑，没接话，只是从包里掏出一包压缩饼干塞进他手里：“作数，但早餐不能省。”
两人汇合大部队时，其他组早就出发了。领队看了眼周野的脚，皱眉问：“能行吗？要不你们申请退赛？”
“不用。”江屿站出来，“我们走自己的节奏。”
山路确实不好走。前半段还算平整，越往深处，坡度越陡，碎石和湿滑的落叶铺满小径。周野每迈一步都得咬牙撑住，额角很快渗出汗珠。
走到岔路口，前方分出两条路。一条是主道，标记清晰，但明显上坡急；另一条隐在灌木后，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地势却平缓许多。
江屿蹲下身，扒开落叶看了看土层痕迹，又抬头观察树枝折断的方向。
“走这边。”他指向那条偏路。
“确定？”领队迟疑，“这路看着不像有人走过。”
“正因为没人走，才干净。”江屿拍了拍手站起来，“主道脚印重叠，说明前面几组挤在一起，容易堵。咱们绕个弯，说不定还能抄近道。”
周野听着，嘴角动了动：“你还真把综艺当战术演练了？”
“这不是战术。”江屿回头看他，“这是常识。”
队伍跟着他转入小径，果然越走越顺。地面干燥，坡度缓，连背负重物的成员都说轻松了不少。
可没过多久，问题来了——周野的拐杖是临时做的，支撑点不稳，走久了手腕发酸。有次踩到松动的石头，整个人差点跪下去，幸亏旁边人反应快，一把拽住。
“我不走了。”他突然停下，声音有点哑，“你们先去吧，我在这儿等收队。”
没人接话。
江屿环顾四周，快步走向旁边一棵老树。他挑了两根粗细差不多、带Y形分叉的枯枝，又从背包里翻出防潮垫边缘的加固绳和一截废弃的包装带。
“蹲下。”他对周野说。
“干嘛？”
“给你升级装备。”
他蹲在地上忙活起来，先把树枝交叉固定成三角支撑结构，再用绳子一圈圈缠紧接合处，最后调整长度，让拐杖刚好贴合周野腋下高度。
“来试试。”他递过去，“全宇宙限量款，支持七天无理由退货。”
周野接过，试着撑地走了几步。重心稳了，手也不用死死攥着杆子，明显轻松许多。
“还挺像那么回事。”他低头打量，“就是丑了点。”
“丑没关系。”江屿拍拍他肩膀，“能走就行。”
队伍重新启程，速度明显提升。中途遇到一段泥泞坡道，两边都是斜坎，稍有不慎就会滑下去。江屿让三人前后夹护周野，自己走在外侧，一手拎包，一手随时准备搀扶。
“别往下看。”他边走边说，“盯着前面那个人的脚后跟就行。一步，一步，再一步——就跟昨天晚上喝汽水一样，慢慢来，总会到底。”
周野喘着气点头，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来。
就在他们艰难通过时，对讲机突然传来消息：“B组已抵达物资点，正在领取奖励。”
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
“完了，落后这么多。”有人低声嘀咕。
江屿却没慌，反而抬头往前看了会儿，忽然拐向右侧一片低洼林地。
“那边没路。”领队提醒。
“有脚印。”江屿指着草丛里几乎被掩盖的浅痕，“而且方向对。”
他带头钻进灌木，其他人面面相觑，还是跟了上去。
林地中央是个小凹坑，周围杂草茂密，若不是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底下压着一面彩色标记旗。掀开浮土，一个密封的物资箱静静躺在里面。
“找到了！”队员激动地喊出声。
对讲机立刻响起确认音：“恭喜C组，全场首个完成任务，积分 30。”
众人愣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欢呼。有人直接坐地上笑出眼泪，有人抱着箱子不肯撒手，像是捡了金子。
回程路上，气氛完全变了。没人再说“拖累”“退赛”这种词，连领队看周野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敬意。
休息点设在一处开阔林间空地。江屿让周野坐下，蹲下来帮他解开鞋带查看脚踝。红肿还没消，但至少没继续恶化。
“疼吗？”他问。
“还行。”周野摇头，“就是走太久，有点胀。”
江屿从包里拿出便携冷敷贴给他贴上，动作利落。
“你知道吗？”周野忽然开口，“刚才那八公里，我一次都没想放弃。”
江屿抬头看他。
“不是因为你能找对路，也不是因为你做了拐杖。”周野盯着远处山脊，声音很轻，“是因为你一直走在我外侧。”
江屿笑了：“我还以为你会嫌我挡你风景。”
“你挡的是风。”周野也笑了，“而且挡得挺严实。”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阳光穿过树叶洒在地上，斑驳晃动。
“其实我以前最烦这种真人秀。”周野靠在树干上，仰头喝水，“拼体力、抢镜头、装傻充愣，感觉特别假。”
“现在呢？”
“现在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糟。”他瞥了江屿一眼，“起码我知道，有些人是真的在陪你走完一段路，而不是等着看你摔跤。”
江屿没说话，只是把空水瓶收进包里。
远处传来导播组的声音：“各小组请注意，下一环节即将开启，请尽快返回集结区。”
江屿站起身，伸手把周野拉起来。
“走吧。”他说，“下一场还得靠你骂导演剪我丑镜头呢。”
“你真记仇。”周野拄着拐杖往前走，脚步比早上稳多了。
江屿跟在后面，目光扫过刚才挖出物资箱的位置。泥土还没完全填平，一角红色布料从缝隙里露出来，像是标记旗的一角被遗落了。
他没出声，只默默记下了那个方向。
风吹过林梢，掀起一阵细微的沙沙声。
周野突然停下，转头问他：“你说下一个任务会不会更难？”
江屿抬头看了看天色，云层正缓缓移动。
“难不难我不知道。”他顿了顿，“但我记得你说过，不想当吉祥物。”
周野眯起眼：“所以？”
“所以。”江屿朝他扬了扬下巴，“待会儿爬山，你走中间，我跟你换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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