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把手机扣在茶几上时，水瓶里的柠檬片已经沉底，只剩一圈淡黄的影子。
他起身去厨房倒水，回来发现手机被震得翻了个身。锁屏亮着：【沈知意江屿私信互动？知情人士曝两人深夜聊天】。
他看了两秒，点开。
内容写得含糊，但配图是昨天便利店那会儿——收银小妹递会员卡，他低头接，笑着说：“画个‘别熬夜’就行。”镜头从侧面斜进来，角度一偏，像在交接什么秘密信物。
他关掉页面，把手机塞进沙发缝。
转身拉开冰箱，拿了一罐可乐。冰的，贴着手心往上泛凉。拉环一扯，气泡冲上来，舌尖一刺，脑子才活过来。
这事儿，迟早要来。
第二天七点，门铃响了。
他趿着拖鞋去开门。林飒站在外面，夹着文件夹，拎着两杯咖啡。额前一缕碎发被风吹乱了。
“你家保安说快递没人签。”她把咖啡塞他手里，“我说我是你姐，硬闯上来的。”
江屿接过，侧身让她进。
“有病吧，大清早演《我哥我嫂》？”
林飒把文件夹拍在茶几上，压住手机一角。
“你昨晚和沈知意聊了几句，狗仔截了便利店那段。现在全网都在猜你们偷偷约会。”
“我们连面都没见。”他拧开咖啡盖，吹了口气，“她私信问我：‘现在是在演，还是在说？’我回她：‘你说呢。’没了。”
林飒盯着他，“你真不怕？这热度不炒，等下一波得等到猴年马月。”
“所以呢？”他靠上沙发，“你要我发通稿？‘与沈知意深夜密聊，纯属朋友交流’？”
“至少发个澄清。”她翻开文件夹，抽出一张图，“你看，这是他们拼的‘同框照’。你俩根本不在一个画面里，标题倒先起了——《影后与糊咖的深夜对话》。”
江屿瞥了一眼。
“糊咖？”他挑眉，“我现在还算糊咖？”
“在他们眼里，没炒过就是糊。”
她合上文件夹，“两个选择：一是轻量发个通稿，说是朋友互动，不立CP，蹭点热度；二是不回应，等舆论自己发酵——可能被带节奏，也可能石沉大海。”
江屿喝完咖啡，空罐捏扁，扔进垃圾桶，正中。
“第三个选择。”他抬眼，“啥也不干。”
林飒眉毛一跳，“你认真的？”
“我什么时候不认真？”
他起身去厨房洗杯子。
“她点赞是因为我说话有意思。私信是因为她对‘调个色’那句话感兴趣。我要是现在发通稿，等于把‘有意思’变成‘有情况’。”他拧开水龙头，“观众不傻。他们会想，这俩在演。”
林飒跟着站起来。
“可你知不知道，你两天涨了十八万粉？抖音相关话题破两亿？这种窗口期，错过就没了。”
“所以我更不能炒。”
他擦干手，靠在厨房门框上。
“我现在红，是因为我说话不装。我要是立‘和影后是好友’这个人设，下次我说‘这戏不错’，观众会想——他又在炒作。信任碎了，就粘不回去。”
林飒盯着他五秒，忽然笑了。
“江屿，你不是佛系，你是精得冒烟。”
“我不精。”他摇头，“我只是觉得，刚好发生的事，没必要非得变成‘故意发生的事’。”
林飒坐回沙发，把文件夹推过去。
“那这个呢？”她翻开一页，“品牌方想找你和沈知意拍情侣表广告，预算八位数。前提是得有点‘互动基础’。”
“拒了。”他看都没看，“我不缺钱。”
“你知道多少人抢着立这种人设吗？”她声音抬高，“秦婉上个月靠‘机场偶遇男神’炒了半个月，代言接到手软。你倒好，热度送到嘴边，往外推？”
“她炒她的。”他拿起空罐，又捏了一下，没扔，“我过我的。”
林飒沉默几秒，忽然问：“你是不是有底牌？不然你怎么敢这么玩？”
江屿笑了。
“底牌？我能有什么底牌。”
“我只是觉得，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强求也没用。”
林飒盯着他，像在解一个解不开的谜。
“你知道上个月你拒了那个苦情奋斗人设代言，我差点以为你要糊穿地心？”
“结果你上《吐槽大会》，一句‘刀子嘴豆腐心’炸场。
《快本》一句‘调个色’，全网当金句用。
你什么都不做，反而每次都踩在点上。”
“我不是踩点。”他靠在沙发扶手上，“我只是没刻意避开。”
林飒还想说话，手机震了。
她低头看，公司群：【江屿沈知意同框炒作方案，主编建议今日发布】。
她抬头，“最后问一次，真不考虑？”
江屿摇头。
“不考虑。”
林飒叹口气，合上文件夹，起身往门口走。
到玄关，她停下，回头。
“你知道最气的是什么吗？”
“别人拼了命想红，你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偏偏红得理直气壮。”
江屿没说话，笑了笑。
她拉开门，又回头。
“行，我替你压下通稿。但下次这种事，别指望我还能拦得住。”
门关上。脚步声远去。
江屿走回客厅，从沙发缝里掏出手机。
锁屏上，系统提示静静浮现：
【拒绝炒作·行为合规】
【缘分值 0.6，累计7.8/10.0】
他看了两秒，手指一划，锁屏。
下一秒，微信弹出林飒消息：
【刚才是我最后通牒。公司高层已经有人质疑我管不动你。下次这种事，你自己跟老板谈。】
他回了个“嗯”。
手机刚放下，又震了。
周野发来群聊截图：
【某流量花深夜发文‘有些人，红了就忘了自己是谁’，配图是江屿在便利店接会员卡的照片】。
他点开微博。秦婉没点名，但评论区炸了。
有人扒他和沈知意的所有“疑似互动”——点赞、私信、便利店“递信物”，一帧帧分析，像破案。
他没截图，没转发，只是把手机倒扣在掌心。
窗外，楼下早餐摊的老板掀开蒸笼。
白雾腾空而起，漫过楼道，遮住半边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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