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社奉行的生活安逸而舒适,但苏宸并未因此懈怠。
古籍修复的工作已进入收尾阶段,那些曾经占据他全部心神的残卷断篇,如今已恢复旧貌,静静地躺在特制的樟木盒中。他因此获得了大量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
安逸是滋生惰性的温床,但对苏宸而言,这却是发起下一次冲锋前,最好的休整期。
他的目标,已从修复稻妻的“过去”,转向了挖掘其更深层次的、被掩埋的秘密。
他向神里绫华正式提交了申请,以“考证古代祭祀礼仪变迁”为名,请求查阅社奉行内部书库中那些从不对外开放的珍藏典籍。
神里绫华对此自然是欣然应允。
于是,苏宸得以一头扎进那片浩瀚如烟海的知识海洋。
从古代战争的兵戈铁马,到魔神战争时期那足以撕裂天地的遗闻秘辛,再到某些卷宗角落里,关于“深渊”那寥寥数语、却令人不寒而栗的零星记载……
这些,都是常人穷尽一生也难以触及的禁忌。
但在苏宸眼中,它们是获取声望,并让他真正洞悉这个世界底层逻辑的绝佳素材。
“推演逻辑”的能力,在他的脑海中高速运转。
那些在旁人看来,需要数年乃至数十年才能理清头绪的庞杂信息,那些相互矛盾的民间传说、真假难辨的地方志、残破到无法辨认的石碑拓本,此刻都化作了最纯粹的数据流。
它们被拆解,被分析,被重组。
无数条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在他的精神世界中交织、碰撞,最终,一条金色的、无比清晰的逻辑链条,从中脱颖而出。
他成功了。
从一堆被历史尘埃掩埋的故纸堆里,他精准地推演出了一条关于古代稻妻某位被遗忘魔神的完整线索。
这位魔神的名讳早已湮灭,其权能与事迹,只在某些最古老的童谣与山民的口述中,留下了模糊的侧影。
苏宸的心脏,因这巨大的发现而剧烈地搏动起来。
他几乎能预见,只要将这条线索整理成文,公之于众,必然会在整个稻妻的学术界、乃至高层之间,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海量的声望值,唾手可得。
然而,人类的求知欲与贪婪,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在巨大的诱惑面前,苏宸做出了一个致命的决定。
他没有就此收手,而是试图进行更深层次的推演,他要凭借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自己的脑海中,彻底还原出那位魔神最真实的“概念”与“面貌”。
也就在他调动全部精神,试图触碰那禁忌存在的瞬间,意外发生了。
没有任何征兆。
一股尖锐到极致的、仿佛要将整个大脑连同颅骨一同撕裂的剧痛,轰然炸开!
“唔!”
苏宸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眼前世界的光芒瞬间被抽离,坠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紧接着,无数混乱的画面与尖锐的杂音,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入他的脑海。
那是破碎的山峦,倒灌的海水,是扭曲的、不属于人间的怪异嘶吼,是成千上万个人同时在他耳边用最凄厉的声调尖叫、哭嚎、诅咒。
他的意识,在这一刻被彻底冲垮了。
他双手死死地抱住头,指甲深深嵌入头皮,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成一团,仿佛一只被踩住的虾。
额头上,豆大的冷汗瞬间渗出,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浸湿了身下的榻榻米。
这种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
一台性能孱弱的老旧计算机,被强行灌入了一个远超其处理极限的、来自更高维度的庞大程序。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精神世界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正在被一寸寸拉紧,即将崩断。
他的“CPU”,过载了。
即将烧毁。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刹那,也许是几个世纪。
那股足以让任何凡人疯狂的剧痛,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留下的,不是解脱,而是一种被彻底掏空的、深入骨髓、连灵魂都在战栗的疲惫与虚弱。
苏宸瘫倒在榻榻米上,身体像一滩烂泥,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刺痛的胸腔。肺部贪婪地汲取着空气,发出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视野中的景象,依旧在扭曲、旋转。
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甚至泛起了一丝青紫。
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一个他此前从未认真思考过,却足以将他所有雄心壮志彻底埋葬的问题。
“推演逻辑”的能力,确实强大。
它源自仙舟罗浮的太卜之首,符玄的“概念”,其本质,是近乎“道”的权能。
但是,承载这份强大能力的“容器”,却是他这具不折不扣的、脆弱的、属于短生种的凡人之躯。
他的精神力,或者用仙舟的说法——“神识”,其强度与韧性,根本就不足以支撑他进行如此高负荷的深度思考。
进行短时间的、浅层次的应用,分析一些凡俗层面的信息,尚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可一旦他试图触及那些被时间长河彻底掩埋的、涉及世界底层规则、甚至与“魔神”这一概念直接相关的“天机”……
他的精神力,就会在瞬间被抽干。
甚至,遭到来自更高层面信息洪流的毁灭性反噬。
精神力的不足,成为了他能力发挥的最大瓶颈。
一座无法逾越的、横亘在他面前的巍峨雪山。
若不解决这个问题,他不仅无法继续深入研究那些禁忌的历史,去获取更多的声望,甚至可能在下一次不受控制的强行推演中,因精神力反噬的冲击,彻底烧毁自己的大脑,变成一个没有思想、没有意识的白痴。
一瞬间,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笼罩了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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