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孩儿提议,率军屯驻汝阳,看似屯田,实则,是在等待时机!”
“只待袁术对陈国出手的那一刻,我军,便可打着‘为汉室宗亲复仇、讨伐叛逆’的义旗,以雷霆之势,挥师南下!”
“截胡!”
曹昂的口中,吐出了这两个充满了现代感的、却又无比贴切的词语!
“将那本该落入袁术之口的数十万石粮草,数万精壮,尽数,为我军所用!”
一番话,说得是酣畅淋漓,逻辑清晰,预判精准!
整个正堂之内,鸦雀无声。
曹操、郭嘉、荀彧、程昱……
这些当世最顶级的聪明人,此刻,皆是呆呆地看着地图前,那个侃侃而谈的年轻身影,听着他那振聋发聩的精彩言论,心中,只剩下无以复加的震撼!
精彩!
当真是精彩绝伦的战略预判!
然而,这份震撼,只持续了短短数息。
下一秒,所有人的脸色,“唰”的一下,齐齐变了!
一股冰冷刺骨的、名为“后怕”的情绪,如同潮水一般,瞬间从他们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曹昂那番话,如同平地惊雷,在寂静的正堂之内,轰然炸响!
在场众人,皆是当世人杰,顶级智囊。他们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只在短短数息之间,便彻底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曹操的额头上,瞬间便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郭嘉那张总是带着三分醉意的脸上,此刻,血色尽褪,一片煞白!荀彧与程昱,更是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后怕!
一股无法言喻的、冰冷刺骨的后怕,如同最深沉的梦魇,瞬间笼罩了他们的心神!
是啊!
他们怎么就忘了?!
他们怎么就把陈国这块肥肉,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北方的袁绍和东面的吕布,这两个庞然大物,给牢牢地吸引了过去。以至于,他们完全轻视了南面那条看似已经半死不活的疯狗——袁术!
他们都下意识地认为,袁术早已是冢中枯骨,翻不起什么大浪。却完全忽略了,一条饿疯了的狗,在临死之前,其反扑,才是最致命的!
陈国,名义上,虽隶属豫州,受司空府节制。但实际上,因其乃汉室宗亲郡国,一直处于半自立、半依附的状态。曹操如今兵力、粮草皆是捉襟见肘,自然也无力对其进行过多的干涉。
可若是……
若是真如曹昂所料,袁术在称帝之后,悍然出手,以雷霆之势,攻灭了陈国……
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此消彼长之下,袁术将获得海量的粮草与十数万的精壮兵源,其实力,必将迎来一次恐怖的暴涨!一个本已日薄西山的伪帝,很可能就此续上了一口长命气,成为他们日后南征时,一块极其难啃的硬骨头!
而曹操一方,则将永远地,失去一个近在咫尺的、最重要的粮草供应基地!未来,无论是东征吕布,还是北拒袁绍,都将因为缺粮,而变得举步维艰!
这是一个足以改变整个中原战略格局的、无比重大的疏忽!
而他们这些自诩算无遗策的顶级谋士,竟是无一人,提前洞察到这一点!
“呼……”
曹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他抬起袖袍,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看向曹昂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了庆幸、欣赏、震撼,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敬畏!
幸好!
幸好有昂儿及时提醒!否则,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大公子之远见卓识,昱,平生未见!”程昱对着曹昂,深深一揖,语气之中,充满了发自肺腑的敬佩,“运筹于帷幄之内,决胜于千里之外!古之管仲、乐毅,恐也不过如此!”
郭嘉亦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端起酒葫芦,狠狠地灌了一大口,仿佛只有辛辣的烈酒,才能平复他此刻激荡的心情。
“是嘉,坐井观天了。与大公子相比,嘉这点所谓的奇谋,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道尔。”
面对众人的盛赞,曹昂却只是谦虚地笑了笑,并未接话。他神色平静,仿佛自己刚才所说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份宠辱不惊的心性,更是让众人暗暗点头。
“只是……”
曹操心中的震撼稍稍平复,一个新的疑惑,又涌上了心头。他看着曹昂,皱眉问道:“昂儿,为父有一事不明。你为何如此笃定,那袁术,会在近期,悍然称帝?”
“如今,天子在许都。我等高举义旗,奉天子以令不臣,方才占据了大义。他袁术,此刻若是称帝,岂不立刻就会成为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的众矢之D的?”
“他,当真会如此不明智吗?”
曹操自己的心中,便藏着一个皇帝梦。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还远远不是时候。他甚至不敢表露出丝毫的不臣之心,生怕引来天下士人的口诛笔伐。
他以己度人,实在想不通,实力远不如自己的袁术,哪来的勇气,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堂内众人,亦是纷纷点头,显然,他们与曹操,有着同样的疑惑。
曹昂闻言,却是轻笑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丝洞悉人性的睿智。
“父亲,您,是英雄。所以,您会用英雄的思维,去揣度天下人。”
“但那袁术,不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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