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寂静后,太上老君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更深的思辨,试图将辩论拉回他所熟悉的道的范畴。他从更高层面阐述天道的无情与宏观,暗示镇元子的抗争是局限于自身利益的小私,而佛道行为才是维护三界运转的大公。
燃灯古佛随之颔首,宝相庄严,将佛门的慈悲与平等概念放大,试图覆盖并消化掉谶言中的公正与平等,并将强行抽取地脉的行为解释成为达终极善果的必要代价与权衡。
面对这轮精妙的哲学压制和偷换概念,镇元子心中焦急,却一时难以立刻驳倒。他感到对方的道理虽看似圆满,内里却有一种为达目的而解释过程、为顾大局而牺牲个体的扭曲感。
(诡辩。避实就虚,偷梁换柱。)商店内,陈平冷笑一声,看出镇元子的吃力,立刻传音指点。
镇元子精神一振,依言开口,声音陡然铿锵:好一个大仁不仁!好一个宏观之公!敢问古佛,这仁与公的标准由谁而定?可是由力强者定?此与弱肉强食何异?
天道至公,岂能无法度可循?当初协议,可曾诚信告知于贫道?可曾公正衡量过代价?
尔等佛门言平等,却为何我万寿山生灵安居之权、我地仙一脉存续之基,便可为尔等终极善果轻易牺牲?此等平等,莫非是佛门独有的平等?
这一连串追问,直指规则制定权、程序正义和实质平等的核心,尤其点出了协议的欺骗性和牺牲特定群体的不公,将辩论拉回具体事实。
燃灯古佛一时语塞。佛门大兴确是天数,但具体操作确实夹杂私心算计,并未真正考虑第三方利益,更无公开透明的规则可言。
太上老君微微皱眉。(此子话虽尖锐,却触及了些许敏感之处。天道无形,所谓大局和公正,确常由最强的一部分人来解释定义。)
第二轮交锋,镇元子开始占据上风。
燃灯古佛与太上老君对视一眼,眼中均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道理若讲不通,有时便需凭借实力来维护所谓的大势了。
两人气息微微变化,虽未直接动手,但那弥漫天地的圣威与古佛意志却骤然增强,如同无形巨山,缓缓压向镇元子与万寿山!这是一种赤裸裸的威慑。
后土娘娘感受到这股压力,秀眉微蹙,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看老君和古佛,又有些犹豫。她虽被谶言打动,但也不想直接同时开罪两家顶层。
镇元子顿感压力如山,脸色一白,地书光华剧烈闪烁,勉力支撑。
太上老君语气平淡,却带上不容置疑的意味:然,天道运转,终究需落到实处。量劫进程,关乎三界安稳,不容有失。镇元道友之地书,干系重大,既已修复,更应稳妥为上。
燃灯古佛也附和道:然也。道友方才所言新理,虽启人思,然终是虚无缥缈。地脉流转之事,却乃当下之急。不若这般,道友暂且放开地书屏障,允灵脉西流。老衲可代表佛门立下法誓,待量劫过后,必以八宝功德池水反哺万寿山,助地书更上一层楼,亦算全了诚信与补偿之道,如何?
这话看似让步,实则仍是要求镇元子先屈服,画了一个遥远的大饼。且两人说话间,弥漫天地的道韵与佛光变得更加沉重,缓缓压向镇元子。这是一种隐晦的警告。
镇元子脸色更白。(果然,最终还是难免要走到这一步吗?道理讲不过,便要以势压人?)
后土娘娘也察觉到了这无声的威胁,她张了张口,似乎想劝阻,但又似乎有所顾忌。
商店内,陈平冷哼一声。(果然如此。道理占不住脚,便想以力压人。看来,得给他们提个醒,镇元子并非孤家寡人。)
他的目光急速扫过货架。单纯提供力量加持恐难真正震慑对方,反而可能激化矛盾。需要的是能让他们投鼠忌器,怀疑镇元子背后站着某位他们不愿轻易招惹的存在!
(和越聪明的人就越得打机锋,让他们自己去算、去悟。)陈平暗忖,(凭借目前商店,尚不足以助镇元子正面翻盘,但制造疑虑,足矣。)
一件新刷新的物品映入他眼帘:【迷雾印记】:可在一件物品或一片区域附着上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追溯来源、无法辨明深浅的存在痕迹,令人产生高深莫测、背后有人的联想。效果取决于对方脑补能力。交易点:二百点。
(就是它了!)陈平嘴角勾起。(此物专阴老货,小辈都看不明白。无需真正召唤什么,只需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镇元大仙,陈平传音道,他们欲以势压人。我可予你一物,能于地书上附着一位不可言存在的微弱痕迹,令其疑神疑鬼,不敢轻举妄动。代价:二百交易点,需以人参果树一次开花结果的全部花瓣相抵。
这代价巨大,相当于舍弃一次人参果成熟时的部分精华。但镇元子此刻已无退路,立刻同意:可!
交易达成!那枚看似虚无的迷雾印记落入镇元子手中,他悄无声息地将其拍入地书之中。
顿时,正散发着混沌气息与新生光芒的地书上,除了原本的厚重与混沌意,忽然多出了一丝极其隐晦的痕迹。那痕迹并非能量,也非神识,更像是一种存在过的证明。缥缈莫测,其层次之高,连太上老君和燃灯古佛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无法看透其根源!
(这是…)太上老君掐算的手指再次停滞。(绝非镇元子自身所有,也非已知任何一位大能的气息!莫非…那混沌元气并非偶得,而是有…高人赐予?)一个惊人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燃灯古佛也是面色一凝。(阿弥陀佛…竟有如此莫测之存在?是敌是友?)他试图以佛法感应,却如泥牛入海,毫无波澜。
就在两位巨头因这突如其来的痕迹而惊疑不定之际!
后土娘娘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她本就因天道新解而对镇元子心生同情,又见佛道两家辩不过便欲动强,心中更是不喜。
她立刻开口,声音温婉却坚定:老君,古佛。镇元道友所言新理,虽未尽善,然确发人深省,或许正是天道对我等行事偏颇的一种警示。其所展露之痕迹,亦示其并非无根之萍。
她上前一步,站在了镇元子身侧稍前的位置,姿态意义非凡!地书关乎洪荒地脉稳定,镇元道友乃地仙之祖,职责所在,坚守亦是有理。若强行压制,恐真如谶言所示,有所不公。不若暂且各退一步。
本宫提议,后土娘娘声音清朗,传遍四方,镇元道友可暂闭山门,巩固地书,消化此番所得新解。百年之内,佛门与天庭暂停对万寿山地脉的强行抽取。百年之后,再视情况,依据今日所论之和谐、公正、诚信原则,共商新的章程。如何?
她提出了折中方案,给了镇元子喘息之机,也给了佛道两家台阶下,更将天道新解的理念正式摆上台面,要求日后按此原则重谈!
太上老君与燃灯古佛对视一眼,眼中皆有意动。镇元子本身实力和地书复苏已不好对付,后土娘娘明确表态支持,再加上那神秘痕迹带来的压力…继续强硬下去,代价和变数都太大了。
老君缓缓点头:也罢。便依娘娘所言。百年之期,望道友好自为之。
古佛也合十道:阿弥陀佛,便依此议。望镇元道友百年后能明悟真正大局。
两人说完,深深看了镇元子一眼,身影缓缓消散。
镇元子长松一口气,背后已被冷汗浸湿。他向后土娘娘深深一揖:多谢娘娘主持公道!
道友珍重,汝身后之…缘,福祸难料。后土娘娘言罢,身影也缓缓消失。
万寿山,终复平静。
商店内,陈平看着水镜,满意点头。
(危机暂解。种子已种下,怀疑已产生。后土也拉拢近半。接下来,便是清货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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