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雪岭,风如刀割。
秦烈盘膝坐于断崖边缘,身下寒冰寸寸龟裂。
他右臂上的龙鳞仍未褪去,赤金色的纹路深深嵌入血肉,仿佛有生命般随呼吸起伏。
每一次吐纳,都像在吞吐熔岩——经脉中火流乱窜,灼烧五脏六腑,连骨髓都在尖叫。
他仰头猛灌一口烈酒,火焰从口中喷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猩红弧线,却被寒风瞬间撕碎。
酒入喉,火更烈。
“血不归根,魂必焚身……”那道来自远古的低语,再度在他识海炸响,带着战神残魂的怒吼与悲鸣。
记忆碎片如潮水冲撞:黑鳞王庭崩塌、九首巨像怒啸、火种觉醒时三人血脉交融的图腾……还有那句血色铭文——“当三火合一,真龙归来,人族……或为祭品。”
他咬牙,额角青筋暴起,一拳砸向地面。
坚冰炸裂,蛛网般的裂痕蔓延数十丈。
“你再这么烧下去,”楚潇蹲在不远处,指尖缠绕着断箫残魂,声音难得沉静,“不用敌人动手,你自己先成灰。”
石皓喘着粗气,双勺横膝,勺面裂痕仍在蔓延。
他从怀中摸出最后半包“镇火粉”,灰白色药末仅够捏起一小撮。
“只能缓一时……得找‘星纹引脉图’。”他低声道,“那是唯一能梳理龙血运行轨迹的古法,传说是天机阁镇阁三图之一。”
秦烈闭目,喉结滚动:“天机阁藏此图,而能解图者,唯李清。”
风雪渐歇,远方浮空星台轮廓浮现——九百根玉柱撑起一方悬空巨岛,星河流转,阵纹隐现,宛如天外之城。
三人悄然逼近,却在百丈外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回。
秦烈胸口一闷,喉间腥甜,龙鳞骤然灼烫。
星台之巅,守阁长老莫归负手而立,白袍猎猎,目光如冰刃扫来:“异血之人,不得入阁!”
话音未落,一道灰影自雪幕中浮现。
玄宸披着破旧术士袍,低头行礼,声音低沉却不容忽视:“长老,此人若真是战神转世,其血可助我辈复现‘万象镜’真威。”他抬手,掌心浮现一道残缺镜纹,与赵元通所持之镜同源。
莫归眸光微动。
他正苦于无法破解镜中残纹,若真能借龙血之力唤醒万象本源……念头一起,便难以按下。
但他仍冷声下令:“封锁星轨阵。若其擅闯,格杀勿论。”
夜半,风止。
秦烈独身而行。
他借战神记忆中的“地听术”,耳贴雪地,感知星台阵眼脉动。
巡守弟子的脚步、星力流转的节奏、禁制薄弱的间隙——一切尽在听觉之中。
他如幽影穿梭,避过三重守卫,终于抵达禁地入口。
玉门半启,内里悬浮一道星辰玉简,其上铭刻古篆:“观星者死,触星者亡。”
他本欲绕行,却不料脚下积雪松动,右臂龙鳞突兀震颤,竟引动玉简共鸣!
刹那间——
天穹星轨逆转,北斗倒悬,紫微移位。
脚下玉砖化作星河漩涡,亿万星辰虚影旋转升腾,将他整个人卷入无垠虚空。
四周再无天地,唯见无数玉简悬浮,每一片都流转着不同的命运轨迹:有少年登顶神宫,有王朝覆灭于火,有龙影腾空而起,又有女子泪落成星……
星轨迷阵,已启。
秦烈怒吼,龙血沸腾,赤龙战戟虚影凝聚,他一戟劈向最近的玉简!
戟锋未至,星力反噬如万针穿脑。
他七窍渗血,身形踉跄,意识如风中残烛。
“以力破局……不行……”他咬牙,战神记忆碎片纷至沓来,却无一能解此阵。
这里不是靠蛮力能闯的——这是命运的迷宫,是天机的牢笼。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沦之际,一道清冷女声自虚空中响起,不带情绪,却如钟鸣贯耳:
“乾三连,坤六断……生门在寅,死门在申。”
声音落处,悬浮玉简竟自行移动,排列成一道微光路径,蜿蜒通向深处。
秦烈猛然抬头,只见前方星河微动,似有身影将现。
而那声音的主人,尚未现身,却已搅动命盘。
星河如瀑,流转于虚空间的玉简之间,每一道光痕都似在低语命运的轨迹。
李清踉跄撞上玉柱的刹那,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秦烈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掌心扶住她肩头,指尖不经意掠过她手中玉简边缘。
那一瞬,异变陡生——
他体内狂暴奔涌的龙血骤然一滞,如同熔岩遇雪,火流缓缓冷却。
经脉中撕裂般的痛楚如退潮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冽星辉自接触点蔓延而入,顺着右臂龙鳞纹路悄然渗透。
他瞳孔微缩,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那赤金鳞片竟开始缓缓收敛,如潮水退去,只余下淡淡的光痕。
“这……”他低喃,目光猛然转向怀中玉简与她指尖相触之处。
李清也怔住了。
额间朱砂忽明忽暗,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古老的共鸣。
她低头凝视玉简,其上星纹正微微震颤,浮现出一道从未记载过的星轨图谱——三火交汇,龙影盘空,中央一人执戟立于星河之巅,身后是九座崩塌的神宫。
“星火相引……竟是真的?”她声音轻若呢喃,却藏不住震惊,“你的血,不是污秽,而是被‘封鼎印’逆炼所致。它在压制你真正的力量。”
秦烈呼吸微沉。
战神记忆碎片再次翻涌:那一夜火种觉醒,三人血脉交融,图腾燃尽,有人在他背后刻下封印符文……原来从那时起,他的龙血就被人为扭曲,沦为反噬自身的毒药。
“你能解?”他问,嗓音沙哑如砂石摩擦。
李清抬眸,星河倒映在她眸中,清冷如霜。
“能,但需以星力为引,逆推经络重塑。过程如万针穿心,稍有不慎,你会经脉尽断,魂飞魄散。”
秦烈笑了。
他仰头,将酒壶高高举起,最后一口烈酒倾入喉中,火焰自唇角溢出,在星空中划出一道短暂而炽烈的弧线。
“我这条命,早就不属于我自己了。”他抹去嘴角火痕,目光如炬,“若能掌控这龙血,哪怕只有一瞬,也值得赌上一切。”
七日七夜,星轨迷阵内无昼夜更替,唯有命运之轮无声转动。
李清盘坐于星图中央,以玉简为笔,以星力为墨,一笔一划勾勒“星纹引脉图”的完整轨迹。
她推演至第三夜时,额间朱砂裂开一丝细纹,渗出血珠,却仍不肯停手。
秦烈则闭目凝神,以战神残魂记忆补全古图残缺——那些被岁月掩埋的符文、阵眼、血脉节点,在他脑海中逐一浮现,如同远古战鼓敲响。
第五日,石皓与楚潇在外焦急徘徊,试图破阵,却被星力反震重伤。
玄宸隐于暗处,手中残镜不断摹录阵中星轨变化,嘴角微扬:“星火相引,万象可摹……李清,你算尽天机,却算不到自己已入局。”
第七夜,终章将启。
李清指尖凝聚一缕星辉,缓缓点向秦烈心口。
“我要引星力入体,若你失控,我会立刻斩断联系。”她声音平静,却藏不住一丝颤抖。
秦烈大笑,笑声震动星河。
“命都不要的人,怕什么痛?”
星辉垂落,如银河倾注。
龙血与星纹交织,经脉重塑,骨骼鸣响。
他右臂上的鳞纹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流转星辉的龙形图腾,沉稳而内敛——首次实现可控龙化!
星轨迷阵,悄然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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