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云裂口之下,秦烈持三目戟立于荒原中央,戟身断誓纹隐隐发烫,每一息都像有熔铁在经脉中奔涌,灼烧着五脏六腑。
烬趴在他肩头,小小身躯滚烫,声音却轻得像风:“你烧掉了‘他’的灰,可新的火,还没真正点燃。”
秦烈不语。
他仰头望天——九重雷劫虽散,可天地间残存的龙气却如无形锁链,层层缠绕周身,压制龙血运转,仿佛整片苍穹都在拒绝他这“不纯之体”的存在。
风卷焦土,掠过残破战袍,猎猎作响。
他低头,看着手中断戟,黑金火焰早已熄灭,只剩一道微弱火光在戟心跳动,如同将熄未熄的心跳。
这戟,曾是战神遗物,象征传承与宿命。
可如今,它不再属于任何人。
“你说我不配握戟?”秦烈忽然咧嘴一笑,嘴角裂开,渗出血丝。
他抬手,将腰间酒壶仅剩的残酒尽数泼向戟锋。
烈酒滑落,与血混杂,在火纹上蒸腾出一缕猩红雾气。
“那今天……我就用这把断誓戟,劈出个‘配’字来!”
话音落,他猛然踏地。
大地炸裂,蛛网般的裂痕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
那一瞬,天地龙气仿佛感应到了某种禁忌之物的觉醒,骤然收紧,如千钧铁链齐齐勒下!
可就在触碰到秦烈身躯的刹那,那些龙气竟如遇天敌,竟自动退避三丈!
百丈之外,楚潇立于龙囚阵核心,万象镜残片环绕飞旋,引动四野龙脉共鸣。
他本欲等秦烈在反噬中崩溃,亲眼见证那所谓“本心之力”不过是自毁的疯癫。
可此刻,他瞳孔骤缩,掌心冷汗涔涔。
“这不是战神之力……也不是罪龙之魂……这是什么?!”
他死死盯着那道踏雷而来的身影——没有龙威滔天,没有神宫震荡,甚至没有一丝灵海波动。
可就是这个人,每一步落下,脚下焦土竟泛起赤金纹路,仿佛大地本身在为他铺路!
“不可能……你若无传承,凭什么撼动龙脉?!”楚潇声音发颤,指尖掐入掌心。
烬火童跃上虚空,小小身影在残阳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他回头一笑,纯真如稚子:“是你看不懂的‘人’。”
下一瞬,秦烈双目骤然睁开!
左臂断誓纹轰然暴起,黑金火焰顺着经脉逆冲而上,直贯三目戟!
戟身嗡鸣,仿佛沉睡的意志被彻底唤醒。
他低吼一声,猛然挥戟——
“焚!”
一道火刃撕裂长空,精准斩在一道横贯天际的龙脉锁链之上!
轰隆——!
锁链崩断,龙气炸散,化作漫天光雨洒落。
可就在这刹那,秦烈七窍同时渗血,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他单膝跪地,却仍死死握戟不放,指节发白,青筋暴起。
烬落回他肩头,轻抚那滚烫的断誓纹:“疼吗?”
“疼。”秦烈喘息着笑,“可比活着被人当成畜生强。”
远处废墟中,李清强撑残阵,指尖血不断渗入星轨玉简。
她脸色惨白如纸,识海几近崩解,可那一丝星轨却在剧烈闪烁。
终于,她看清了那股力量的本质——
秦烈并非在调用天地之力,也不是借助战神残念。
他在“燃烧意志”。
每一次挥戟,都是以寿元为薪,以神魂为柴,将过往屈辱、兄弟之誓、守护之念尽数点燃,化作最纯粹的“本心真火”。
而这火,吞噬的不只是龙气锁链,更是战神残留在戟中的最后一丝执念。
“他不是在战斗……”她颤抖着低语,泪水混着血滑落,“是在拿命换道……”
就在此时,虚空微颤,一道苍老悲怆的声音悠悠响起:
“信义……从不怕死。”
盟誓碑灵残念浮现,石质面孔布满裂痕,却依旧挺立如初。
它凝望着秦烈的身影,仿佛看到了万年前那场血誓——兄弟并肩,逆天而行。
“你本不必如此。”碑灵低语。
秦烈抬头,目光穿过风雨,与那残念相望。
他缓缓起身,抹去嘴角鲜血,咧嘴一笑:“可我愿意。”
他再度举戟,遥指天穹。
第三道龙脉锁链横贯苍穹,如天堑般不可逾越。可他已无惧。
“楚潇!”他声音沙哑,却如惊雷炸响,“你说我该觉醒?该成你心中的战神?可你忘了——我从来就不是谁的影子!”
楚潇脸色剧变,万象镜残片剧烈震颤,龙脉共鸣愈发狂暴。他
风止,云凝。
烬伏在秦烈肩头,轻声道:“准备好了吗?”
秦烈没有回答。
他只是将断誓戟高高举起,黑金火焰自心口逆燃而上,染红天际。
下一瞬,他猛然跃起,直扑第三道龙脉锁链!
断誓纹深入骨髓,七窍渗血如雨。
可那双眼中,火光不灭。
秦烈跃起的刹那,天地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
三目断誓戟高举过顶,黑金火焰自心口逆燃而上,顺着经脉如江河倒灌,每一寸骨骼都在发出碎裂般的轰鸣。
他的双目已尽数化作火瞳,左瞳铭刻断誓纹,右瞳映照烬火童的笑靥——那一瞬,他不是在借用力量,而是在以血肉之躯,将“本心”铸为武器。
“斩!”
一声怒吼,断戟自上而下劈落!
第三道龙脉锁链悬于苍穹,如天道铁律,禁锢万古。
可就在戟锋触及的瞬间,那坚不可摧的龙气竟如枯草遇火,轰然崩解!
锁链炸裂,龙气四散,化作无数金色光蛇在空中哀鸣,继而湮灭。
秦烈落回地面,双膝猛然一沉,七窍血流不止,连发梢都染成了猩红。
断誓纹已深入骨髓,蜿蜒如龙走蛇行,烙进脊柱,每一呼吸都像有刀在体内翻搅。
但他没有倒下。
他抬头,目光如炬,直刺百丈外的楚潇。
“你说我该觉醒?该成你心中的战神?”他声音沙哑,却字字如钉,“可你忘了——我从来就不是谁的影子!”
楚潇脸色骤变。
万象镜残片环绕周身,映照四方龙脉,可此刻那些龙脉竟隐隐震颤,似在畏惧某种超越血脉的存在。
他
“那就让你彻底疯魔!”他猛然抬手,玉箫横唇,一曲《龙囚引》震破长空!
音波如实质,化作一条咆哮的巨龙,龙首狰狞,龙爪撕风,裹挟着龙族残魂的怨念与战神意志的余音,直扑秦烈!
风停,云裂。
众人屏息——这一击,足以令尊者境强者灰飞烟灭。
可秦烈不闪,不避。
他反手将三目断誓戟狠狠插入自己心口半寸!
“呃啊——!”剧痛如雷贯脑,可就在鲜血喷涌而出的刹那,一股更炽烈的火焰自心脏炸开!
那是龙血与本心的交融,是屈辱、誓言、兄弟之义燃烧到极致的真火!
黑金火浪冲天而起,如一轮逆日升腾!
音波巨龙撞入火海,竟如冰雪遇阳,层层瓦解。
秦烈赤手空拳,一步踏出,竟徒手撕开龙首!
“你说我要堕为狂兽?”他踏火而行,每一步都让大地龟裂,火焰顺着他的脚印蔓延百里,“可老子告诉你——人,比龙更敢拼命!”
楚潇瞳孔骤缩,第一次,他向后退了半步。
玉箫微颤,识海轰然翻涌——
幼年归心谷,暴雨如注。
战神一掌拍下,只为“试炼”楚家少主。
那时他还未觉醒万象镜,跪地不起。
一道瘦小身影猛地扑来,挡在他身前。
“哥扛着。”
鲜血从秦烈嘴角溢出,浑身骨头碎了大半,可他仍笑着,像什么都没发生。
画面破碎,楚潇呼吸一滞。
“你要审判龙族?”秦烈戟指他,火焰在瞳中翻腾,“那你先回答我——谁来审判那些,把兄弟当棋子的人?!”
话音未落,烬火童轻笑一声,纵身跃入断戟锋刃!
刹那间,三目龙目同时亮起!
黑金火浪席卷百里,龙囚阵轰然崩塌一角,天地色变,连虚空都开始扭曲燃烧。
楚潇手中玉箫剧烈颤抖,万象镜残片忽明忽暗,映出归心谷最深处的石棺——
棺中,另一具“秦烈”的躯体静静躺着,苍白如纸。
忽然,那双眼缓缓睁开,唇角微动,低语如风:
“替死之人……不该活着。”
风起,烬火童在烈焰中轻笑:“这一把火……才刚开始烧。”
远处荒原尽头,一道微弱火光在残垣断壁间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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