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仙侠小说 > 露叶符经 > 第四十三章 蕉林传灯续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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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岭的晨雾刚漫过新栽的蕉苗,符青云已坐在祖宅的青石阶上,指尖捻着片半卷的蕉叶。叶面上的晨露顺着叶脉滚成银珠,滴落在膝头摊开的《草木符考》上,泛黄的纸页泛起淡淡的绿意——这是从昆仑归来后第七日,残卷与玉符融合的“本源珠”虽藏回冰芯,却在他掌心留下道莹白的符印,像枚永不褪色的胎记,时刻映照着草木符道的本源。

“先生,孩子们的‘承露符’画得越来越像样了。”阿蕉抱着竹篮走来,篮里装着十几片画满符纹的蕉叶,叶尖的露珠在晨光里闪闪烁烁,“你看小石头画的这片,符纹虽歪歪扭扭,却引得蜂蝶绕着飞,比我头次画的强多了。”

符青云接过蕉叶,指尖的符印轻轻亮起,与叶上的符纹相触的瞬间,蜂蝶的翅膀突然泛起绿光,顺着符纹的轨迹跳起奇特的舞。“不是符画得好,是他心里想着护着蜂蝶采蜜。”他忽然笑了,将蕉叶还给阿蕉,“草木符道的根,从不在技法精粗,在那份‘舍不得伤了草木’的心意。就像当年山洪里,我画的第一枚‘护生符’,笔法笨拙,却救了漂在水里的雏鸟,凭的不是符力,是那份急。”

青石旁的空地上,十几个孩童正围着沈长老学画符。最小的孩子才刚够到石案,踮着脚用芦管蘸着露水在蕉叶上点画,芦管一抖,露水在叶上洇出片模糊的圆,却引得石案下的蚂蚁顺着水痕排成线,像在描摹符纹。

“长老,为什么‘引蚁符’要画成圆的?”孩子仰着小脸问,鼻尖还沾着晨露。

沈长老捋着胡须笑,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晨光:“因为蚂蚁搬家走的是弧线,露水喜欢跟着它们的路走啊。”他转头看向符青云,声音里带着感慨,“你师父当年总说,‘最好的符师不是画符最像的,是最懂草木脾气的’,今日见着这些孩子,才算真懂了这话。”

符青云望着孩子们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昆仑冰芯里的“合源符”。那玉符的核心原是个简单的“容”字,此刻映在孩子们眼底,化作对草木的好奇、对生灵的善意,比任何精妙的符纹都更接近本源。他起身时,裤脚扫过墙根的蒲公英,白色的绒球突然炸开,带着细小的符纹飞向空中——那是孩子们昨夜偷偷画的“飞絮符”,想让蒲公英的种子飞得更远些。

“先生,玄符阁的阁主亲自来了。”守在蕉林外的乡亲匆匆跑来,手里还攥着片青铜符牌,“说带了阁中弟子来求学,还备了份厚礼,是当年禁草木符道时封存的百余卷孤本。”

符青云走到蕉林入口,果然见玄符阁阁主拄着拐杖立在晨雾里,身后跟着二十多个弟子,每人手里都捧着捆经卷,经卷的封皮上还留着当年的火漆印,却已被小心磨去“禁”字,露出底下“草木”二字的残痕。

“符先生,老夫是来赔罪的。”阁主弯腰将经卷放在石案上,断臂处的玄色绷带已换作素色,“这些年玄符阁走了太多弯路,把金石的刚猛当成了全部,忘了符道原是阴阳相济。如今见孩子们用蕉叶露画符都能引来蜂蝶,才知‘承露真符’的真意,原是让符道回到人间烟火里。”

他身后的弟子纷纷上前,将经卷摊开在石案上。其中一卷《草木杂记》的残页上,竟画着与“本源珠”符纹相似的图案,旁边批注着行小字:“符者,非驭物之术,乃共情之心”,墨迹陈旧,却透着股生生不息的劲儿。

“这是……”符青云指尖轻触残页,符印突然发烫,无数细碎的画面涌来:穿玄符阁服饰的老者在蕉林下与草木符师对坐画符,青铜符牌与蕉叶并置案上,晨光在两张符上织出同色的光……

“是三百年前玄符阁与草木符道交好时的记载。”阁主的声音带着悔意,“后来被激进派撕毁,只留下这残页。今日带来,一是赔罪,二是想求先生允准,让阁中弟子跟着孩子们一起学,哪怕只学个‘护生符’,也算给他们心里种颗善根。”

孩子们闻言,纷纷将自己画的符递过去。小石头举着那片引蜂蝶的蕉叶,踮脚递给最年轻的玄符阁弟子:“哥哥,你画的金石符太硬,会吓着蜜蜂的,我教你画软乎乎的符好不好?”

弟子接过蕉叶,指尖的青铜符戒与叶上的露水相触,戒面突然泛起红光,映出自己幼时在田埂上追蝴蝶的模样。他眼圈一红,突然对着符青云深深一揖:“弟子愿学。”

符青云望着这幕,忽然将掌心的符印按在石案中央。刹那间,所有经卷上的符纹都亮起,与孩子们蕉叶上的符纹连成一片,在空地上投射出幅流动的画:南岭的蕉林连着昆仑的冰丘,东海的潮汐草缠着西漠的胡杨根,玄符阁的青铜鼎里长出新苗,灭符派残余的戾气被晨露洗成水汽……

“这是‘传灯符’。”他轻声道,声音里带着水汽,“草木符道从不是某个人的传承,是所有愿意护着草木生灵的人,一起往下传。就像这石案上的经卷与蕉叶,看似不同,原是同根生。”

正午的日头爬到蕉树梢时,玄符阁的弟子已跟着孩子们蹲在地上,用指尖蘸露画符。最年长的弟子笨手笨脚,符纹画成了歪歪扭扭的线,却引得石缝里的蚯蚓顺着线爬出,在地上补全了符的最后一笔。

“原来蚯蚓也会画符。”弟子喃喃道,眼里的惊奇比任何时候都亮。

符青云坐在青石阶上,看着沈长老将《草木符考》与玄符阁的经卷并置在新做的竹架上,竹架的横梁用的是当年山洪冲断的老蕉树干,上面刻着行新字:“符道无界,薪火相传”。阿蕉正教孩子们用通心草编符囊,紫色的草茎在小手里翻飞,编出的囊袋透着晨光,能看见里面蕉叶符上流转的绿意。

忽然,掌心的符印剧烈发烫。符青云抬头望向西方,只见天际飞来群信鸽,鸽腿上系着通心草编的小筒——是西漠古刹的护林人传来的消息,说灭符派的最后几个余孽已放下邪符,在柏树下跟着学画“固沙符”,还说“原来沙子也会疼,被符火燎过会哭”。

“先生,他们也回头了。”阿蕉解下信筒,展开里面的字条,字迹虽潦草,却透着股新生的劲儿。

符青云将字条贴在老蕉树干上,字条上的墨迹与树干的纹路相触,竟长出丛青苔,在阳光下泛着莹绿。他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眼神,那不是不舍,是期待——期待有朝一日,草木符道不再需要“承露真符”来逆转乾坤,只需要每个普通人掌心的一滴露、一片叶,就能护着身边的草木生灵好好活。

暮色漫过蕉林时,孩子们举着画好的符绕着竹架奔跑,符上的晨露在夕阳里滚成金珠,像无数盏流动的灯。玄符阁的弟子背着经卷往回走,脚步轻得怕踩疼地上的草,青铜符牌在腰间轻响,与蕉叶的沙沙声合出温柔的调。

符青云坐在青石阶上,看着最后一片晚霞漫过老蕉树的梢头。掌心的符印渐渐隐去,却在心里留下片温暖的光,像揣着颗永不熄灭的星。他知道,《露叶符经》的第四十三章不是结束,就像蕉林里的新苗,今日埋下的根,明日会抽出更绿的芽。

夜风拂过,新栽的蕉叶与老树干相碰,发出沙沙的响,像在说:传灯的路还长,但只要每步都踩着晨露,每笔都想着护着草木,就永远走得值。石案上的经卷在风里轻轻翻动,最后停在“草木共生篇”,月光透过字缝落在地上,长出棵细小的蕉苗,叶尖凝着的露水里,映着整片南岭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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