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仙侠小说 > 露叶符经 > 第十八章 蕉叶承露藏真意
换源:


       南岭的秋晨总带着点清冽的甜。符青云蹲在蕉林深处,指尖悬在一片卷边的蕉叶上方,看着露水顺着叶尖凝成珠,迟迟不肯落下。这片蕉林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山洪过后补种的新苗已长得比人高,叶片舒展如绿伞,却再没长出像祖传残卷那样能凝符的纹路。

“先生,沈爷爷在观星台候着了。”阿蕉的声音穿过叶隙,带着点气喘——这丫头刚从山外跑回来,布裙上还沾着溪边的泥点,“百草盟的人也到了,说要亲眼看看‘承露真符’的完整版。”

符青云起身时,衣角带落了几片枯叶。他将祖传的半片蕉叶残卷揣进怀里,残卷边缘的符纹在晨光里微微发亮,那是昨夜用晨露浸润后才显露出的新迹。自上次在断符崖补全符脚,这残卷就像活了过来,时常在夜里透出温润的光,映得他床头的《草木符经》散出淡淡的香。

沿山路往上走,石阶旁的风信草结着晶莹的露,每片叶子都像被符笔描过,边缘泛着浅绿的光。这是他用“生息符”滋养的结果,从前总觉得草木符道弱于金石,如今才懂,柔弱里藏着更绵长的力。

“青云来了。”沈药庐站在观星台的石碑前,手里摩挲着块墨玉符牌,“百草盟的几位长老在那边歇脚,别急着露底牌,先让他们看看你新画的‘引露符’。”

符青云点头应下,目光扫过台下的人群。百草盟的人穿着统一的青布道袍,为首的白须长老手里捏着枚青铜符印,印上的“镇”字透着金石的冷硬。他们身后站着几个年轻弟子,看他的眼神带着审视,像在掂量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听闻符小友能以蕉叶凝露成符?”白须长老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如钟,“老夫倒要见识见识,草木符道如何比得上我盟的‘镇岳符’。”说罢,他抬手一挥,青铜符印在空中划出道金光,落在台下的巨石上,“轰”的一声,石面竟陷下寸许深的印纹。

台下响起低低的赞叹。阿蕉攥紧了拳头,小声嘀咕:“太欺负人了,这分明是故意刁难!”

符青云却笑了笑,转身走向台边的蕉丛。他摘下片新叶,指尖轻抚过叶面上的纹路,心里默念“引露符”的口诀。片刻后,只见周围草木上的露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纷纷飘向蕉叶,在叶心凝成颗饱满的露珠,清澈得能映出天空的流云。

“这符……”百草盟的年轻弟子们发出惊呼。

白须长老眉头微蹙:“不过是些小伎俩,能挡得住山石滚落吗?”

“为何要挡?”符青云将蕉叶举起,露珠在叶心轻轻晃动,“草木遇石,从不是硬抗,是绕着走,却能把根扎进石缝里。”他指尖轻弹,露珠飞出,落在刚才被“镇岳符”击中的巨石上。奇异的是,露珠炸开的瞬间,石面竟钻出丛翠绿的藤蔓,顺着石纹蔓延,转眼就将凹陷处填满,甚至开出串淡紫的花。

“这是……‘缠石符’?”沈药庐眼中闪过惊讶,“你竟把‘生息符’和‘固土符’融在一起了?”

符青云点头:“前几日观雨打青石,见青苔能在石上扎根,便想试试。草木不必学金石的刚,自有穿石的韧。”

白须长老脸色稍缓,却仍不服气:“哼,花花草草的把戏,遇上焚天阁的黑火符,还不是瞬间成灰?”

“那可未必。”符青云从怀里取出祖传残卷,晨光落在半片蕉叶上,残卷忽然无风自动,与台上的石碑产生共鸣,碑上模糊的符纹竟一点点清晰起来,“长老可知,焚天阁初代阁主,原是草木符师?”

这话一出,台下顿时一片哗然。百草盟的弟子们交头接耳,白须长老更是猛地站起:“一派胡言!焚天阁向来以黑火符闻名,怎会与草木符道有关?”

“信与不信,符纹不会说谎。”符青云展开残卷,将它贴近石碑,“长老请看,残卷上的‘焚’字纹,下半部是‘火’,上半部却是‘草’,分明是草木引火之象。当年那位阁主怕是悟到了‘火需草养’的道理,才创了焚天阁,可惜后人曲解其意,才让黑火符成了伤人的利器。”

随着他的话音,残卷与石碑的符纹彻底重合,一道青黄交织的光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片巨大的蕉叶虚影,叶面上,“承露真符”的完整纹路缓缓流转——上半是草木的柔蔓,下半是金石的棱角,中间以露水连成线,像极了南岭的山与水。

“这……这是失传的完整版!”沈药庐激动得胡须颤抖,“传说‘承露真符’能聚天地灵气,调和万法,原来竟是草木与金石合璧的道!”

百草盟的弟子们看得目瞪口呆,白须长老盯着虚影里的符纹,忽然长叹一声:“难怪我盟的‘镇岳符’总差些火候,原来是少了这草木的润。”他走上前,对着符青云拱手道,“小友所言极是,是老夫固步自封了。”

符青云连忙回礼:“长老言重了。草木与金石,本就该是相辅相成。就像这观星台的石碑需草木护其根基,蕉林需山石挡其狂风,少了谁都不成。”

正说着,墨红衣捧着个木盒走来,盒里装着片焦黑的符牌:“先生,这是在焚天阁旧址找到的,背面的符纹和残卷能对上。”

符青云接过符牌,只见上面刻着“聚火”二字,火字边旁竟缠着细小的草纹。他将符牌贴在残卷旁,完整的“承露真符”突然散出雨丝般的光,落在台下的草木上,蔫了的风信草瞬间挺直,枯了的石阶缝里钻出嫩芽,连空气都变得清甜起来。

“原来如此……”白须长老喃喃道,“所谓逆转乾坤,不是毁天灭地,是让枯木逢春啊。”

符青云望着光影里流转的符纹,忽然想起山洪夜那片救命的残蕉叶。那时他只懂用蛮力画“护生符”,却不知真正的草木符道,是像露水滴落般,温柔却坚定地渗入肌理。

“沈爷爷,”他转头看向沈药庐,“晚辈想将‘承露真符’刻在观星台的石碑上,让后人都知道,符道从无高下,合则生,分则弊。”

沈药庐抚掌大笑:“正该如此!老夫这就让人备笔墨,咱们一起动手!”

夕阳西下时,石碑上的符纹已添上新迹。符青云蘸着晨露调和的朱砂,在草木与金石的符纹交汇处,画了片小小的蕉叶,叶尖悬着颗露珠,既像在承接天露,又像在滋养大地。

百草盟的人临走时,白须长老留下了枚“镇岳符”的拓片:“小友,这拓片你留着,或许将来能画出更妙的合符。”墨红衣则偷偷塞给他个锦囊,里面装着片沙棘叶:“家师说,西域的沙棘能在戈壁结果,用它画符,能抵得住最烈的风。”

夜色漫上山头,符青云坐在观星台边,看着石碑上的符纹在月光里发亮。阿蕉抱着坛新酿的蕉叶酒走来,给他斟了碗:“先生,明天去不去听风谷?听说那里的风信草开花了,能映出未来的影子呢。”

符青云饮下酒,酒液带着草木的清香滑入喉间。他摸了摸怀里的残卷,忽然觉得,所谓的寻根溯源,不是找到某个固定的答案,是让每片蕉叶、每颗露珠、每个愿意放下偏见的人,一起写出新的故事。

“去。”他笑着起身,月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与石碑上的符纹重叠在一起,“还要带上新画的‘引风符’,让听风谷的风,也来看看咱们南岭的蕉叶有多韧。”

山风拂过蕉林,叶片相击发出沙沙的响,像在应和他的话。远处的村庄亮起灯火,与天上的星子连成片,符青云忽然明白,“承露真符”最神奇的地方,从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威力,是让每个看到它的人,都愿意相信——柔弱里藏着生生不息的希望,就像这永远向着阳光生长的蕉叶,永远向着天空凝结的露珠。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