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回归表世界·短暂的安宁
林浩推开门时,鼻尖先撞上了熟悉的饭香——是母亲炖的萝卜排骨汤,汤里飘着两根玉米,甜香裹着热气往鼻腔里钻。他放下背包,目光扫过客厅:沙发上搭着父亲的旧外套,袖口磨得起了球;茶几上摆着半盘没吃完的苹果,是他爱吃的红富士,果蒂还带着新鲜的青;墙上的挂钟分针正指向六点半,刚好是他以前放学回家的时间。
小浩?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点不确定的颤音。下一秒,她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脸上的皱纹因为惊喜挤成了花,真的是你!
林浩笑着应了一声,刚要说话,父亲从卧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老花镜,镜片上蒙着层薄灰。他看见林浩,手顿了顿,老花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的光:回来怎么不提前说?
想给你们个惊喜。林浩放下背包,走过去帮父亲把老花镜推回原位。父亲的手悬在半空,像是想摸他的脸,又缩回了袖子里——那只手布满了老茧,指节因为常年握工具而变形,手背的皮肤松松垮垮的,像晒干的橘子皮。
坐,坐。父亲指了指沙发,自己先坐了下去,腰杆挺得笔直,却悄悄用手撑了撑沙发靠背。林浩看在眼里,喉结动了动。他记得上周视频的时候,父亲还说腰不疼了,可现在看来,那不过是怕他担心的谎话。
母亲端着汤过来,放在他面前,碗底沉着两块排骨:饿了吧?先喝汤,我再去炒个青菜。她转身要走,林浩抓住她的手腕——母亲的手冰凉,像块浸在水里的石头,指腹上还留着洗萝卜时蹭的泥。
妈,我帮你。林浩站起来,却被母亲按回沙发:不用,你坐。她笑着抽回手,围裙上沾着的面粉蹭到了林浩的手背,你爸刚才还说,等你回来要喝两口,我去拿酒。
林浩看着母亲的背影,从背包里摸出一个瓷瓶——那是里世界的凝气丹,装在他特意找的老瓷瓶里,瓶身刻着福字,像表世界里常见的保健品。他捏了捏瓷瓶,抬头看向父亲。
父亲正盯着他的背包,喉结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林浩走过去,把瓷瓶放在他手里:爸,这是我朋友给的,治腰的。
父亲低头看着瓷瓶,手指摩挲着瓶身的福字,嘴角扯出个笑:又是你那朋友?上次你说的朋友给的膏药,我用了,没见效。
这次不一样。林浩蹲下来,握住父亲的手。父亲的手在他手里轻轻抖了抖,他能感觉到父亲掌心的温度,比母亲的手稍微暖一点,但还是凉,这是他特意找的方子,我试过,有用。
试试就试试。父亲终于松了口,拧开瓷瓶,倒出一颗褐色的药丸。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像母亲以前熬的中药。他抬头看了林浩一眼,把药丸放进嘴里,皱着眉咽了下去:有点苦。
苦才有效。林浩笑着递过去一杯温水,明天早上起来,你试试蹲蹲看。
那天晚上,林浩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隔壁父母的对话。母亲的声音很轻,像落在花瓣上的雨:你说小浩这朋友,真的靠谱吗?
父亲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的哑:应该靠谱吧,小浩不会骗我们。
也是。母亲叹了口气,上次他说要加班,我就觉得不对,可他说没事...
林浩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那盏灯是他上高中时买的,当时他说要换个亮的,父亲就踩着梯子装了上去,现在灯罩上落了层灰,灯光变得昏黄。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凝气丹,想起里世界的那些日子——打怪兽时溅在身上的血,闯副本时差点掉下去的悬崖,还有师傅说的守护表世界的话。那时候他觉得守护是个很遥远的词,直到现在,看着父母的背影,他才明白,所谓守护,不过是让他们能安心地过平凡的日子。
第二天早上,林浩是被父亲的笑声吵醒的。
他揉着眼睛走出房间,看见父亲蹲在客厅里,手里拿着他的旧球鞋,正在系鞋带。母亲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件外套,眼睛亮得像星星:你看,我说吧,小浩的朋友靠谱!
父亲抬头看见他,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小浩,你看!他站起来,试着转了个圈,腰杆挺得笔直,我刚才蹲下去系鞋带,居然没疼!
林浩走过去,抓住父亲的胳膊——父亲的胳膊比以前瘦了,手腕上的骨头硌得他手心发疼,但他的手很稳,像棵扎根的树。他笑着说:真的?
真的!父亲点头,又蹲下去,捡起地上的扫帚,你看,我还能扫地呢!
母亲走过来,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笑着拍了父亲一下:瞧你那高兴样,跟个孩子似的。她转向林浩,手里的外套递过去,快穿上,早上凉。
林浩接过外套,是他去年冬天穿的羽绒服,母亲洗得很干净,领口处还绣着个小太阳——那是他以前跟母亲说想要个不一样的,母亲就用红线绣了个太阳,针脚有点歪,但很暖。
今天早上吃什么?林浩问。
豆浆,油条。母亲走向厨房,你爸刚才去买的,还热着呢。
早餐桌上,父亲拿着油条,咬了一大口,豆浆顺着下巴流下来,他也不在意,笑着说:你小时候,每天早上都要吃两根油条,说不够饱。
我记得。林浩喝了口豆浆,甜香裹着黄豆的味道,那时候你每天早上去买,回来的时候,油条还热乎着,我坐在门槛上吃,你就站在旁边看。
对,对。父亲点头,眼睛里闪着光,有一次你吃太快,噎着了,我拍着你的背,你哭着说爸爸我再也不吃这么快了。
母亲坐在旁边,看着他们父子俩,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嘴角挂着笑。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落在她的白发上,像撒了层金粉。林浩突然想起,上次回家的时候,母亲的白发还没这么多,不过才几个月,就像霜落满了枝头。
妈,你也吃。林浩夹了根油条给母亲,这油条脆。
我吃,我吃。母亲接过油条,咬了一小口,你爸刚才说,等春天到了,要带你去河边钓鱼。
对!父亲放下豆浆杯,我那套钓鱼竿还在衣柜里,去年秋天的时候,我想拿出来,可腰疼得厉害,就没敢动。现在好了,等春天来了,我们去钓鲫鱼,你小时候最爱喝鲫鱼豆腐汤。
林浩点头,喉咙有点发紧。他想起小时候跟父亲去钓鱼的场景:父亲蹲在河边,手里拿着鱼竿,阳光照在他的背上,像件金色的外套;他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拿着个小桶,里面装着几条小鲫鱼,蹦蹦跳跳的。那时候父亲的腰还很好,能蹲一整天,而他还很小,仰着头看父亲,觉得父亲像座山。
好,春天我们去。林浩说,我陪你钓一整天。
接下来的几天,林浩过得像回到了小时候。
每天早上,他跟着父亲去菜市场买菜。父亲穿着那件旧外套,手里拿着个布袋子,跟卖菜的阿姨打招呼:张姐,今天的白菜多少钱一斤?
老林,今天白菜便宜,五毛一斤。卖菜的阿姨笑着递过来一颗白菜,你儿子回来了?
对,回来了。父亲的声音里带着骄傲,你看,就是他。
林浩笑着跟阿姨打招呼,阿姨上下打量他,说:小浩长这么高了,比你爸还高。
那是,我儿子。父亲接过白菜,放进布袋子里,对了,你家那孙子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上幼儿园了,每天都要我接他。阿姨笑着,你家儿子真有本事,把你那腰病治好了。
可不是嘛。父亲摸了摸腰,我这老毛病,治了好几年,都没好,还是我儿子有办法。
林浩跟在后面,看着父亲的背影。父亲的背比以前弯了一点,但走路的姿势比以前挺拔了,像棵被风吹弯又直起来的树。他手里的布袋子装着母亲要的萝卜、青菜,还有他爱吃的红烧肉的原料——父亲说今天要给你做红烧肉,你小时候最爱吃。
回到家,母亲已经把饭煮好了,正在客厅里织毛衣。她织的是件蓝色的厚毛衣,毛线是林浩去年冬天说想要件蓝色的,母亲就去商店买了,织了半个冬天,还没织完。
妈,我帮你。林浩走过去,接过毛衣针。
不用,你坐。母亲笑着把毛衣针拿回来,你不会织,别把毛线弄乱了。
我会。林浩坚持,小时候你教过我。
母亲愣了愣,把毛衣针递给了他。林浩接过,试着织了两针,毛线果然乱了。母亲笑着帮他整理:你看,要这样。她的手放在林浩的手上,带着他织了一针,慢慢来,别急。
林浩看着母亲的手,那只手布满了老茧,指腹因为织毛衣而磨得发亮,像片晒干的叶子。他想起小时候,母亲就是这样教他织毛衣的,那时候他的手很小,母亲的手裹着他的手,温暖得像块烤红薯。
妈,你累吗?林浩问。
不累。母亲摇头,织毛衣是个细活,急不得。她抬头看了林浩一眼,你在外边,别太拼了,钱够花就行。
林浩点头,喉咙里像塞了块棉花。他想起昨天晚上,母亲偷偷塞给他的钱——那是个布包,里面装着叠得整整齐齐的钞票,有一百的,五十的,甚至还有十块的。母亲说:这是我平时攒的,你在外边别太省,不够跟家里说。他接过布包,摸到母亲的手,冰凉的,像块浸在水里的石头。
我知道。林浩说,妈,你跟爸也要注意身体,别太劳累。
我们没事。母亲笑着,你爸现在腰好了,能帮我做些家务,我也轻松了不少。
林浩看着母亲的笑容,突然想起里世界的师傅说的话:表世界的平凡,才是最珍贵的。那时候他不懂,现在懂了——所谓平凡,不过是父母能安心地做饭、织毛衣,父亲能安心地钓鱼、下棋,而他,能安心地守着他们。
离别的前一天晚上,林浩坐在阳台的台阶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很圆,像块挂在天上的玉,洒下来的月光很柔,像母亲织的毛衣。
父亲走过来,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个盒子:要不要喝两口?
林浩摇头:明天还要赶车,算了。
就喝一点。父亲打开盒子,里面装着瓶白酒,瓶身落着层灰,这是我去年生日买的,想等你回来喝。
林浩接过酒瓶,拧开盖子,倒了两杯。白酒的香气飘出来,像父亲的老茶缸里的茶。他碰了碰父亲的杯子,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从喉咙里滚下去,像团火。
小浩。父亲喝了口酒,声音变得低沉,你在外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林浩愣了愣,看向父亲。父亲的眼睛里带着点试探,像小时候他犯了错,父亲问他是不是你干的时的样子。
没有。林浩摇头,就是工作有点忙。
哦。父亲点头,低头喝了口酒,要是遇到什么事,跟家里说,别憋着。
我知道。林浩说,爸,你放心,我没事。
父亲没说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林浩能感觉到父亲的手,带着点酒气,比以前更瘦了,但拍他的力度还是像小时候那样,让他想起小时候父亲举他摘桃子的场景——父亲的手托着他的屁股,把他举得很高,他伸手摘了个桃子,咬了一口,甜得眯起眼睛。
爸,你还记得小时候举我摘桃子吗?林浩问。
记得。父亲笑了,那时候你才到我肩膀,说爸爸我要摘那个最大的,我就把你举起来,你摘了个桃子,咬了一口,说爸爸这个桃子真甜。
对,对。林浩点头,后来我摔了下来,你接住我,说没事,爸爸在。
嗯。父亲的声音有点哑,那时候你哭着说爸爸我再也不摘桃子了,可第二天又要我举你。
林浩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他赶紧擦掉,怕父亲看见。父亲没说话,只是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个底朝天。
月亮越升越高,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浩摸了摸口袋里的凝气丹,剩下的几颗,他想留着给母亲吃——母亲的胃不好,经常疼,他想让母亲的胃也变好。
爸,明天我要走了。林浩说。
嗯。父亲点头,我跟你妈明天送你去车站。
不用了。林浩摇头,我自己去就行,你们别早起。
要送。父亲坚持,你小时候上学,我跟你妈都送你到门口,现在也一样。
林浩没说话,只是喝了口酒。白酒的辛辣裹着眼泪,滚进肚子里,像团火。
第二天早上,林浩背着背包,站在门口。母亲手里拿着个布包,里面装着她织的毛衣,还有一些家乡的特产:这是毛衣,你拿着,外边冷。还有腌菜、腊肉,你爱吃的。
我拿着。林浩接过布包,放进背包里。
父亲手里拿着个盒子,递给他:这是我当年当兵的时候用的军刀,给你拿着。
林浩接过盒子,打开——里面装着把军刀,刀鞘是黑色的,刻着保家卫国四个字。刀身很亮,像镜子一样,能照出他的脸。
这刀......林浩抬头看向父亲。
当年我当兵的时候,连长给我的。父亲说,那时候我跟你一样大,连长说拿着这把刀,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国家。现在我老了,把它给你,你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你妈。
林浩点头,把军刀放进背包里。刀鞘贴着他的后背,带着点父亲的温度,像父亲的手。
走吧。母亲擦了擦眼睛,再不走,要赶不上车了。
他们走到车站,林浩买了票,站在检票口。母亲拉着他的手,说:路上小心,记得打电话。
我知道。林浩点头,看向父亲。
父亲站在母亲旁边,手里拿着他的旧外套,说:小子,长大了,照顾好自己。
林浩点头,转身走向检票口。他走了几步,回头看——父母还站在原地,母亲挥着手,父亲手里拿着他的旧外套,阳光照在他们的白发上,像撒了层金粉。
林浩摸了摸口袋里的钱,还有母亲织的毛衣,想起父亲的军刀。他突然明白,所谓守护,就是让在乎的人能安心地过平凡的日子——不用担惊受怕,不用受病痛折磨,能笑着吃饭,能笑着聊天,能笑着等待春天的到来。
他转身,走进检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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