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老突然派人来请，绝非好事。林天心中警铃大作，但表面依旧保持镇定。他如今有善功堂的赏识在前，对方明面上也不敢太过分。
“不知孙长老召见弟子，所为何事？”林天一边跟着那面色冷峻的内门弟子走，一边试探着问道。
那内门弟子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漠：“师尊的心思，岂是我等能妄加揣测的？去了便知。”
碰了个软钉子，林天不再多问，心中飞速盘算着各种可能以及应对之策。
很快，两人来到一处比吴长老院落更为宏大、却隐隐透着一种严肃压抑气息的丹房之外。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和火气，显示着此地主人在丹道上的造诣与权威。
进入丹房，只见一位面容严肃、目光锐利的老者正端坐在主位之上，正是孙长老。他下方还坐着几位同样穿着丹堂执事服饰的修士，气氛凝重，仿佛一场审判。
“弟子林天，奉召前来，拜见孙长老，各位执事。”林天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孙长老并未立刻让他起身，而是用审视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林天，你可知罪？”
一上来便是问罪！林天心中一震，但早有准备，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愕然与惶恐：“弟子愚钝，不知何处犯错，请长老明示。”
“哼！”孙长老冷哼一声，“听闻你近日不安心本职，专好卖弄小聪明，鼓捣些歪门邪道，甚至私自改良伤药方剂，匿名献于善功堂，哗众取宠，可有此事？”
果然是为了此事！而且直接将“献方”定性为“哗众取宠”！
林天立刻明白，这是要打压他，否定他的成果，甚至可能想抢夺药方归属或给他安上罪名。
“回长老，”林天语气依旧恭敬，却带着一丝委屈和不平，“弟子确实改进了凝血膏，但绝非卖弄小聪明，更非歪门邪道。弟子只是见宗门常用伤药尚有提升之处，便利用闲暇时间反复试验，侥幸成功。匿名献上，实是因先前在坊市遭遇黑虎帮威胁，心中恐惧，绝非有意哗众取宠。此事严执事已查明，并为弟子主持公道。”
他巧妙地将严执事抬了出来，点明此事已得到善功堂的认可。
孙长老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自然知道严执事已经插手，所以才更觉恼火。他冷声道：“严执事主管物资调配，于丹道却非专精。你说你改良成功，谁知是不是用了什么损害根基、透支潜力的虎狼之法，短期内看似有效，实则贻害无穷！我丹堂职责所在，岂能容你蒙混过关？”
扣帽子！直接质疑药的安全性！这一招极其狠辣，若坐实，林天不仅无功，反而有过！
下方几位丹堂执事也纷纷点头附和：
“孙长老所言极是，药效突然提升如此之多，确实可疑。”
“需得彻底查验方可。”
“年轻人急于求成，往往误入歧途。”
压力瞬间全部压到了林天身上。
林天心念电转，知道此刻绝不能软弱，必须据理力争，否则前功尽弃。
他挺直了腰板，目光迎向孙长老，语气变得不卑不亢：“长老明鉴，弟子虽愚钝，却也知丹药关乎同门性命，绝不敢行虎狼之法。弟子改良之法，皆基于对药性相生相克、灵力流转疏导的理解，绝非邪道。长老若不信，弟子愿当场阐述改良原理，并可提供药膏供各位执事大师任意检测！若有半分危害，弟子愿受任何责罚！”
他态度坚决，信心十足，反而让几位执事露出了些许迟疑。
孙长老眼睛微眯，没想到林天如此硬气。他沉吟片刻，忽然道：“好！既然你自信满满，老夫便考考你。你若能答上，便算你过关。若答不上，或所言不值一哂，便证明你确是哗众取宠，这改良药方也需由丹堂收回仔细研判！”
“请长老出题。”林天沉声道，心知这才是真正的难关。
孙长老略一思索，便道：“你既擅改伤药，那我问你，‘凝血草’性微寒，主收敛，‘石肤粉’性燥，主固形，二者结合，虽能止血生肌，却易使伤口僵化，新肉难生。寻常之法以‘凝露汁’调和，然效果始终不尽人意。依你之见，此矛盾该如何化解？除凝露汁外，尚有他法否？”
这个问题极为刁钻，直指低阶凝血膏的核心缺陷，甚至超出了一般杂役弟子所能接触的知识范围。几位执事都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想看林天如何作答。
林天心中也是凛然。但他并未慌乱，这个问题恰好触及了他之前优化凝血膏时思考过的关键点！虽然没有用到源烬，但他对药性冲突的思考从未停止。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沉稳：“回长老，弟子以为，凝血草与石肤粉药性相冲，关键不在调和，而在‘转化’与‘引导’。”
“哦？转化？引导？”孙长老挑眉，其他执事也露出讶色。
“正是。”林天继续道，“凝血草之寒性，非为抑制，实为激活伤口处微弱生机，促其自敛。石肤粉之燥性，非为固形，实为构建临时灵架，护持新生肌理。二者非相冲，实乃相承之前奏。”
“然之所以僵化，乃因二者力量未能圆满转化，淤塞于表。凝露汁性平，只能缓和，无法根除。”
“弟子愚见，或可加入一味‘活血藤’粉末，此物性温而善走串，量不必多，只需一丝，便可如引线般，将凝血之寒转化为生机之引，将石肤之燥疏导为护持之力。寒热得宜，淤塞得通，则新肉自生，且不留僵滞。”
“此外，研磨工艺亦需改进，粉末愈细，混合愈匀，药力融合方能愈佳，此乃基础，却常被忽视。”
一番话说完，丹房内一片寂静。
几位执事面面相觑，眼中都带着震惊。林天提出的“活血藤”思路，角度清奇，细想之下，竟真有几分道理！尤其是“转化而非调和”的观点，更是触及了丹道中高阶的药性运用理念！这绝不像是一个普通杂役弟子能说出来的！
孙长老也是目露精光，死死盯着林天。他没想到，林天不仅答了上来，还给出了一个如此出乎意料却又言之成理的方案！甚至点出了研磨工艺的重要性，这是实实在在的经验之谈！
此子，确实有些门道！绝非只是运气好！
孙长老脸色变幻数次，最终缓缓开口道：“活血藤……思路倒是刁钻。虽实践效果未知，但算你言之有物。看来你在药性之上，确有些许天赋。”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严厉，但之前的咄咄逼人却减弱了几分：“不过，丹道一途，浩瀚如海，最忌一知半解，骄傲自满。你既有此天赋，更应沉心静气，夯实基础，而非急于求成，招惹是非。今日考较便到此为止，你好自为之！”
虽然依旧带着训诫，但已然默认了林天过关，不再追究“哗众取宠”之事。
“多谢长老教诲，弟子定当谨记，勤学不辍。”林天心中长舒一口气，知道这一关，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告退之时，怀中断联许久的笔记本电脑，竟然极其微弱地震动了一下，屏幕在他识海中闪过一个极其短暂的、模糊的影像——似乎是一处幽暗的、布满陈旧书架的房间角落，一本蒙尘的古籍上，某个特殊的符文闪烁了一下。
同时，孙长老看似无意地拂袖起身，袖袍带起了桌上的一枚玉简，玉简上刻着一个与电脑闪现影像中极其相似的符文！
林天的心脏猛地一跳！
电脑在这个时候突然恢复了一丝活性？而且还对孙长老身边的物品有反应？
那符文是什么？那幽暗房间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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