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出版社大楼渐渐安静下来。林暮晚和江辰刚结束一个漫长的项目会议，一起走向电梯间。墙上的时钟指向七点二十分，整层楼只剩下零星几个加班的员工。
“今天的讨论很有成效。”江辰按下电梯按钮，“第三章的结构问题基本解决了。”
林暮晚点头微笑：“是啊，没想到那个情感动线的问题能这样...”她的话还没说完，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响起。
他们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江辰习惯性地按下1楼和B2（停车场）的按钮。电梯门缓缓关闭，开始平稳下行。
就在电梯经过3楼时，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紧接着猛地顿住。灯光闪烁几下后彻底熄灭，应急灯自动亮起，投下昏暗的红色光芒。
“怎么回事？”林暮晚下意识抓住扶手。
江辰迅速按下所有楼层的按钮，然后尝试打开电梯门。门纹丝不动，对讲机里只有静电的杂音。
“可能是系统故障。”他冷静地判断，拿出手机，“没有信号。”
林暮晚感到一阵心悸，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封闭的黑暗空间让她想起小时候被意外锁在储藏室的经历。
“深呼吸。”江辰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沉稳，“应急通风系统已经启动，氧气充足。”
他打开手机电筒，光线照亮狭小的空间。林暮晚看到他镇定自若的表情，莫名安心了几分。
“我先联系外界。”江辰熟练地找到电梯内的紧急呼叫按钮，按下后却没有任何回应。他检查了控制面板，“紧急呼叫也失灵了。”
林暮晚靠墙缓缓坐下：“怎么办？会不会要在这里待很久？”
江辰在她身边蹲下，保持平视：“大楼保安每小时巡查一次，最晚八点会发现异常。我已经按了所有楼层按钮，电梯可能会在某个楼层重新启动。”
他的冷静感染了林暮晚。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跳：“你说得对，恐慌解决不了问题。”
江辰查看手机：“还有百分之七十电量，够用。我们先节省电力。”他关掉电筒，只留下屏幕微光。
黑暗中，两人的呼吸声变得清晰。林暮晚能感觉到江辰就坐在她身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足够近以示支持，又不至于令人不适。
“小时候，”江辰突然开口，“我被困在工地的材料电梯里整整三小时。”
林暮晚惊讶地转头，虽然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真的吗？那时候你害怕吗？”
“当时十岁，跟着父亲去工地。”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调皮爬进运货电梯，结果停电了。最初很害怕，后来发现顶棚有检修口，就自己爬出去找到了楼梯。”
林暮晚忍不住轻笑：“这么小就会自救？果然是从小就有建筑师的天赋。”
“其实吓哭了。”江辰罕见地坦白，“但哭完发现还是要自己想办法。从那以后，遇到困境就先找解决方案，而不是沉浸在情绪里。”
这个鲜为人知的小故事让林暮晚看到了江辰的另一面。她也开始分享：“我小时候被锁在家里的储藏室，因为怕黑，哭到睡着。后来是邻居听到声音救了我。”
“所以刚才你呼吸急促。”江辰理解地说，“恐惧是有记忆的。”
他们就这样在黑暗中交谈起来。江辰说起大学时在图书馆通宵赶图，结果被误锁在馆内的经历；林暮晚则分享了一次出差时酒店火警误报的乌龙事件。
手机电量降到百分之五十时，江辰再次尝试紧急呼叫，依然没有回应。
“看来要等巡查了。”他平静地说，“保持体力，少说话。”
但沉默让焦虑更容易滋生。林暮晚不自觉地开始轻敲地面，节奏透露出她的不安。
突然，手机电筒再次亮起。江辰将手机对准电梯顶棚：“看那里，有个应急出口。如果情况需要，我们可以从那里出去。”
光线下，林暮晚看到他的侧脸专注而冷静，仿佛这不是一场意外，而只是一个需要解决的设计问题。
“给我讲讲你最喜欢的建筑吧。”她突然说，“分散一下注意力。”
江辰思考片刻：“西班牙的圣家堂。高迪的设计，既疯狂又神圣。光线透过彩窗时的色彩，像是上帝的打翻的调色盘。”
他描述得如此生动，林暮晚几乎能想象出那些光影：“听起来很美。”
“等项目结束后，”江辰轻声说，“也许可以一起去看看。”
这句话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带着未尽的意味。林暮晚感到心跳微微加速，幸好黑暗隐藏了她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电量显示只剩下百分之三十。江辰关掉电筒，两人再次陷入黑暗。
就在这时，林暮晚感到手指触到温暖——是江辰的手。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你的脉搏很快。还在害怕吗？”
“有一点。”她老实承认。
“那就继续聊天。”他的手指没有松开，保持着安抚的接触，“说说你最喜欢的一本书。”
林暮晚沉浸在回忆中：“《小王子》。特别是那句‘真正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
“需要用心感受。”江辰接道，他的拇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她的手腕内侧。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两人都顿了一下。但谁都没有移开。
突然，电梯猛地一震，灯光闪烁几下后恢复正常！通风系统加大运转，新鲜空气涌入狭小空间。
“好了？”林暮晚惊喜地抬头。
江辰迅速起身按下开门键，但门仍然没有反应。他皱眉检查控制面板：“电力恢复了，但安全锁还卡着。”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声音：“里面有人吗？我们是维修人员！”
“有两人，一切正常。”江辰立即回应，“需要医疗援助吗？”
“不需要，我们很好。”林暮晚抢着回答，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握着江辰的手。
她下意识想松开，却发现江辰反手握住了她，力道坚定而温暖。
外面传来工具操作的声响，电梯门被慢慢撬开一条缝隙。光线透入，林暮晚第一次看清江辰的表情——冷静中带着关切，镜片后的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脸上。
“三分钟后开门！”外面的人喊道。
在那漫长的三分钟里，两人静静站在逐渐变亮的电梯中，双手依然相握。林暮晚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和微微的汗意。
当电梯门终于完全打开时，外面站着一群维修人员和保安。林暮晚下意识要抽手，但江辰轻轻握了一下才松开。
“抱歉让二位受惊了！”保安经理急忙上前，“电力波动导致安全系统启动，我们已经...”
江辰抬手打断他：“先让林主任出去吧。”
他绅士地护着林暮晚走出电梯，自己的西装外套不知何时已经披在她肩上。在场的员工们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回到一楼大厅，新鲜空气让人精神一振。林暮晚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还好吗？”江辰轻声问，递上一瓶水。
林暮晚点头，注意到他的领带有些歪了。可能是刚才在电梯里靠墙时弄乱的。这个小小的不完美，反而让他显得更加真实可亲。
“江总监，”保安经理再次过来道歉，“真是万分抱歉！我们...”
“意外难免。”江辰淡然回应，“重要的是应急处理流程需要改进。下周我会让助理发送一份电梯安全建议。”
经理连连点头，惊讶于他的冷静和专业。
走出大楼时，夜空已经繁星点点。江辰为林暮晚叫了车，坚持送她回家。
车上，两人一时无言。直到快到公寓时，林暮晚轻声说：“谢谢你今天的冷静。如果是我一个人，可能会恐慌。”
江辰转头看她：“恐惧是正常的。重要的是学会与它共处。”
下车时，他再次为她披好外套：“好好休息。明天...”
他顿了顿，罕见地有些犹豫：“明天如果你还觉得紧张，可以告诉我。”
林暮晚站在公寓门口，看着车辆远去。她抬起手，腕间还残留着他握过的温度。
三十岁的电梯故障，因为有一个冷静而温暖的人在身边，变成了一场意外的亲密独处。而最令人心动的是，那个总是保持距离的男人，在黑暗中选择了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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