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浅站在咖啡馆玻璃门前，深呼吸三次，才推门进去。
顾晏辰已经坐在角落卡座，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西装，领带却松得像是刚从董事会逃出来。
他面前摆着一杯美式，连糖包都没拆——这人连喝咖啡都像在进行一场精神修行。
“你来了。”他抬头，语气平静得仿佛前天晚上不是拎着Switch在她家门口演了一出都市情感剧，而是去楼下取了个快递。
苏清浅坐下，手指绞着包带，脑子里飞速过稿：“我们现在的关系太容易被放大解读，对公司不好，对我也不公平。”说完这句，她差点给自己鼓掌——稳、准、狠，社恐发言巅峰之作。
顾晏辰没接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眼神深得像Wi-Fi信号满格却连不上那种绝望。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低得像深夜电台主持人：“如果我说，我想让你继续喷我，但这次是光明正大地喷呢？”
苏清浅：“？？？”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偷偷看了她的键盘侠主页，准备反向PUA她。
可第二天一早，星澜科技一楼大厅就炸了。
公告栏赫然贴出一张设计极简却杀伤力爆表的海报：
【首届“星澜真话挑战赛”启动】
主题：你可以公开吐槽任何人，包括CEO
只要够有梗、够真实
底下还附了一句标语：“在这里，毒舌不是攻击，是爱的另类表达。”
行政部王亚楠当场掏出手机建群，群名直接叫【今日谁敢骂顾总】，口号是：“打卡！今天你喷了吗？”
新媒体部林小满两眼放光：“姐妹们！这是我们行业的奥斯卡 金酸莓奖合体啊！”
更离谱的是，比赛规则居然是苏清浅昨晚梦里都没敢想的那种自由度——匿名投稿，AI初筛防作弊，大众投票决定人气，高管评审团终评专业度。
奖品更是嚣张：一年带薪假 与CEO共进午餐——选项二选一：骂他一顿，或夸他一次。
“这不等于变相鼓励大家当键盘侠？”有人嘀咕。
“错，”周总监端着保温杯路过，意味深长，“这是把地下组织转为官方认证的吐槽编制。”
投稿量当天就突破五百条。
技术部率先发难：《建议顾总换发型，当前造型易引发会议室雷暴》，配图是他皱眉时额头阴影形成的闪电符号，点赞破万。
财务部也不甘示弱：《他说“信任你们”，然后加了七道审批》——Excel截图显示，一笔两千块的团建报销走了整整两周。
最狠的是那条来自服务器机房的投稿：《他上周说要扁平化管理，结果我提交个请假申请，审批流程多了四级，现在连保洁阿姨都要点头同意》。
本以为顾晏辰会暴怒，结果这位大魔王不仅全部转发到内部论坛，还在每条底下认真回复：
“说得对，已优化。”
“发型问题正在考虑中。”
“下次团建预算翻倍，但请先别把我画成资本家骷髅。”
全公司陷入一种诡异的狂欢氛围：一边是人人提笔皆段子手，一边是老板亲自下场当靶子，还时不时递上扩音器：“大声点，我没听清。”
苏清浅躲在工位刷投稿区，越看越心惊——这些人怎么比她还会喷？！
她忍不住私聊顾晏辰：“你是不是疯了？这样下去CEO威信何在？”
对方秒回：“威信不在KPI里。但员工敢说话，在。”
她愣住。
这时，王亚楠突然冲过来，手机屏幕怼到她眼前：“快看！韩哲刚刚关注了‘真话挑战赛’官方账号！还点了三个赞！”
苏清浅瞳孔地震。
韩哲是谁？
业内出了名的冷面投资人，上次来考察，一句话让两个部门连夜改PPT。
他曾在公开场合放话：“情绪表达会影响决策稳定性，成熟组织不该纵容这种混乱。”
而现在，这个男人默默出现在吐槽大赛评论区，留下一句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留言：
我一直认为情绪表达会影响决策稳定性。
但现在我发现，一个愿意被员工调侃的组织……决赛当天，星澜科技大会议室被布置得像一场脱口秀现场——环形舞台、聚光灯，连投影仪都加上了“欢迎来到吐槽星球”的弹幕特效。
全公司能挤进来的人都挤在门口，后排的甚至搬了梯子，活像围观一场职场版《我是冠军》。
韩哲作为特邀评委登台时，全场安静得连WiFi信号都能听见。
他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灰色西装，眼神扫过人群，仿佛在评估谁的PPT最经不起推敲。
“我一直认为情绪表达会影响决策稳定性。”他开口说道，语气依旧冷静得像教科书一样，“但现在我发现，一个愿意被员工调侃的组织，反而更具韧性。”
话音刚落，掌声雷动，有人差点把手机摔了——这可是那个曾把“情感代偿机制”写进投资尽职调查报告的男人啊！
现在居然公开为“骂老板大赛”站台？
紧接着，大屏揭晓最终获奖作品：《辞职信模板（建议收藏）》。
“亲爱的顾总：
感谢您让我明白，最狠的忠诚，其实是敢当面说您走路像螃蟹。
您开会时甩PPT的动作，建议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
您说‘我相信你们’时的眼神，堪比AI生成的真诚模拟器；
至于您那句‘流程只是形式’……嗯，我们已经给审批系统起了个新名字——《顾总的信任迷宫》。
此致，敬礼。
一名即将离职但依旧爱你的前黑粉。”
全场爆笑，笑声震得天花板都在晃动，行政部的王亚楠直接笑出了眼泪，边擦眼泪边喊道：“这是艺术！这是行为经济学！”
镜头缓缓转向角落。
苏清浅低着头坐在工位区的最后一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键盘边缘。
她没有报名参赛，但这封“辞职信”里的每一句吐槽点，都是她过去一年在“总裁终结者”主页上反复打磨过的经典梗。
更离谱的是——投稿IP分析显示，这篇神作是从新媒体部一台长期闲置的测试机发出的，而那台电脑的登录账号，赫然是她的小号备用邮箱。
她心里“咯噔”一下：完蛋，要暴露了。
散场后，人群像退潮一样涌向茶水间瓜分战利品蛋糕，顾晏辰却逆流而上，手里捏着一张设计极简的黑色卡片。
他停在她面前，西装袖口卷起一截，露出腕表下若隐若现的烫金纹身——等等，那是不是她某篇爆款文章里的标题句？
“霸总装高冷，不如先治脱发”？
“给你。”他把卡片递给她。
苏清浅接过卡片，一眼就看清了正面的内容：比赛官网截图，用户名“总裁终结者”已被官方认证，职位栏赫然写着——【首席吐槽官】，权限标注“永久有效”。
背面是他手写的字，笔锋凌厉却带着笑意：
“你说咱俩不合适？可全公司都觉得我们是最配的绩效指标。”
——毕竟，你吐槽我，我聘用你，这不叫矛盾，叫闭环。
她抬头看着他，嘴唇微微张开，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他已经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补了一句：
“而且，评委团一致决议——明年冠军，必须是你。”
空气凝固了三秒。
她低头盯着那张卡片，心跳快得就像误触了F5刷新键。
而此刻，整栋楼的舆论系统已悄然重启——
有人截图发到了内网论坛，标题迅速冲上热榜第一：【惊！
CEO亲手册封“头号黑粉”为官方代言人？】
没人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第二天一早，王亚楠端着咖啡路过她的工位，脚步忽然放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