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倒巷的深处,博金-博克商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混杂着尘埃、腐朽木料与某种未知药剂的酸腐气息。光线从布满污垢的窗户艰难挤入,在半空中勾勒出无数悬浮的微粒,让整个空间都透着一种陈旧的、令人不安的昏黄。
“三百加隆,博金先生。这堆骨头上的诅咒铭文已经残缺不全,能量逸散超过了七成,它甚至无法维持一个完整的低阶怨灵形态。”
亚伦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用一根铁钳随意地拨弄着石台上那堆泛黄的人类骸骨,仿佛在评价一堆不值钱的木柴。
骨骼表面,镌刻着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细小符文,正散发着幽幽的黑光。
博金先生,一个佝偻着背、眼神精明得透出油光的老人,搓了搓干瘦的手。
“五百加隆,一个子儿都不能少,波特先生。这可是从第七王朝法老近臣的古墓里挖出来的,上面附带的‘枯萎之触’诅咒,纯正得很!”
亚伦没再说话,只是将铁钳轻轻放下。
沉默,是最高明的砍价方式。
就在这无声的对峙中,悬在门楣上的黄铜风铃,突兀地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干涩的撞击声。
叮当——!
门被粗暴地推开了。
阴暗的光线被瞬间切断,两个修长的身影,裹挟着一股与这间陋室格格不入的、冰冷的华贵气息,走了进来。
为首的男人,卢修斯·马尔福,手持一根顶端嵌着银质蛇头的乌木手杖,一头铂金色的长发,顺滑地披在剪裁考究的黑色天鹅绒巫师袍上。他的下巴微微抬起,灰色的眼眸扫过店内的一切,那是一种巡视领地般的审视,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鄙夷。
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儿子,德拉?·马尔福。
他几乎是父亲的翻版,只是那张苍白而稚嫩的脸上,傲慢更加外露,更加不加掩饰。
德拉科的视线,第一时间就锁定在了石台前,那个正对着一堆破骨头挑挑拣拣的亚伦身上。
他那灰色的瞳孔里,瞬间燃起了讥讽的火苗。
“爸爸,你看。”
他的声音尖锐而夸张,刻意提高了音量,确保店内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居然真的有人会在博金先生的店里买这些垃圾。”
他看着亚伦那身朴素的、没有任何家族徽记的旧袍子,嘴角毫不掩饰地向上咧开,露出一个刻薄的弧度。
“真是个买不起好东西的穷鬼。”
这句侮辱,在逼仄的店铺里回荡。
博金先生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而卢修斯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反而对自己儿子这种彰显“纯血优越感”的行为,报以一种默许的纵容。
然而,预想中的愤怒、窘迫,或是任何激烈的情绪,都没有出现。
亚伦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他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那刺耳的嘲讽,又或者,那声音对他而言,与窗外阴沟里老鼠的吱吱声,没有任何区别。
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彻底转移了。
就在德拉科开口的那一瞬间,亚伦的目光,越过那堆枯骨,被远处货架角落里的一件物品,牢牢吸附。
那是一条项链。
一条用锈迹斑斑的银链串着一枚乳白色蛋白石的项链。
它被随意地丢在一个蒙尘的托盘里,毫不起眼。但亚e伦的视野中,那块石头正向外散发着一圈圈肉眼不可见的、浓郁得化不开的黑色气息,充满了不祥与死寂。
旁边泛黄的标签上,用花体字潦草地写着一行小字:
“已导致十九位麻瓜主人死亡”。
亚伦放下铁钳,径直走了过去。
他无视了挡在路中间的马尔福父子,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带起的微风,甚至让德拉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他拿起那条项链。
冰冷的、仿佛能吸走体温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这条项链,”他转过头,依旧是对博金先生说话,声音平静如初,“它的诅咒,并非是单纯的恶意扼杀。”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块死气沉沉的蛋白石。
“它的本质,是一种高强度的生命力汲取。诅咒的核心术式,构建了一个单向的能量通道,将佩戴者的生命源质,源源不断地抽走,献祭给某个未知的存在。”
博金先生愣住了,他只知道这东西很邪门,却从未想过其中还有这等复杂的原理。
亚伦顿了顿,继续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
“只要利用负熵的炼金原理,对这个术式进行一次逆向能量转化,切断它与献祭目标的链接,再将汲取通道反转,就能将它,改造成一个可以持续滋养佩戴者生命的魔力源。”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在博金听来,这是天方夜谭。
而在卢修斯·马尔福的耳中,这简直就是疯言疯语。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穿着寒酸的小鬼,居然在这里大放厥词,谈论连许多资深炼金大师都未曾涉足的“负熵”领域?
何其荒谬!
卢修斯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他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轻微但充满了贵族式优越感的冷笑,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身边的德拉科听得一清二楚。
就在这微妙而紧张的氛围中。
一个怯生生的、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紧张与颤抖的声音,从商店敞开的门口传来。
“请……请问,什么是……负熵炼金原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门口。
只见一个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普通麻瓜套头衫的小姑娘,正站在那里。
她留着一头蓬松的、不怎么服帖的棕色卷发,怀里紧紧抱着一本比砖头还厚的精装书,仿佛那是什么能给予她力量的盾牌。
她的另一只手,正紧张地攥着自己的钱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个传说中“坏学生才会来”的黑魔法商店的恐惧与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未知知识无法抑制的、几乎要从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溢出来的渴望。
她鼓起了自己全部的勇气,为了寻找一味制作增智剂所需要的、只有翻倒巷才有的稀有草药——“月光下的哭泣菇”,一步一步,踏入了这片令所有霍格沃茨好学生都望而生畏的阴影之地。
赫敏·格兰杰。
在这一刻,与亚伦·波特,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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