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森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道通往自由与生机的空间门,正在他眼前无情地收缩。光芒从一道宽阔的门扉,迅速坍塌成一条明亮的细线,最后彻底湮灭在空气中,带走了他最后的希望。
车站内死一般的寂静。
他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那声音大得刺耳。
逃。
这个念头是唯一的本能。
他猛地转身,根本不敢回头多看一眼那个关闭的出口,只想朝着车站的另一个方向,朝着有麻瓜人群的方向,用尽全力奔跑。
然而,他的脚步尚未迈开,身体就彻底僵住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从他的后颈处炸开,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那不是温度的寒冷,而是一种生命层次被彻底压制的、源于灵魂深处的战栗。
在他的身后,在他唯一的退路上,空气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却诡异地扭曲起来,像一块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荡开了一圈无形的涟漪。
一道全新的空间门,静默地、优雅地,绽放开来。
亚伦那平静的身影,从中缓步走出。他身上的黑色风衣一尘不染,仿佛不是从一场激烈的追逐战中归来,而是刚刚结束了一场悠闲的下午茶。
“想去哪儿,汉森先生?”
那声音很轻,很平静,不带一丝一毫的烟火气,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汉森的神经上。
汉森的魂魄几乎要被这一句话吓出体外。
他发出一声介于惊叫与呜咽之间的怪音,身体的反应快过了大脑的思考,猛地回转过身,那根紧握在手中的魔杖,已经高高举起。杖尖的魔力正在疯狂凝聚,他准备不计任何代价,释放出自己所能掌握的最恶毒的咒语。
但他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甚至连一个音节都来不及念出。
亚伦只是站在原地,连脚步都没有移动分毫。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对准了车站那面由钢铁和混凝土浇筑而成的、冰冷坚硬的承重墙。
然后,五指张开,轻轻一握。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不是爆炸,而是一种更加恐怖的、物质被强行撕裂、分解的grindingsound!
整面墙壁,那厚达半米的坚固结构,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它作为“墙”的物理属性!
无数的混凝土块开始崩解成灰色的粉末,一根根深埋其中的、粗壮的钢筋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被一股无形而又霸道的力量强行从结构中剥离出来!
大量的钢铁与岩石,化作一道灰黑色的洪流,冲天而起,在车站的穹顶之下疯狂汇聚、盘旋、压缩、塑形!
这个过程充满了暴力与不详的美感,仿佛有一位看不见的暴虐神明,正在用整个车站的骨架作为黏土,捏造祂的造物。
一秒。
两秒。
三秒。
……
不到五秒钟的时间。
一具身高超过三米,肩膀宽阔得像一堵墙,浑身由扭曲的钢铁与重组的岩石构成,散发着冰冷死寂气息的沉默魔像,便已成型!
它没有五官,只有一块被打磨得相对平滑的岩石作为头部,但那股纯粹的、为毁灭而生的压迫感,却让整个车站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魔像那由粗壮钢筋拧成的双腿猛地一踏地面。
“咚!”
坚硬的大理石地砖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下一秒,它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灰色的残影,瞬间便跨越了十几米的距离,裹挟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狂风,冲到了汉森的面前。
汉森的瞳孔因极度的恐惧而缩至针尖大小,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由无数钢筋与混凝土块构成的巨大手掌,朝着自己挥来。
他甚至连躲闪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啪嚓!”
一声清脆的、木材碎裂的声响。
他视若生命的魔杖,在那巨大的钢铁手掌面前,脆弱得就像一根干枯的树枝,只是一挥,便被轻易地抽打成了漫天飞舞的木屑。
紧接着,那只巨手没有丝毫停顿,一把将他整个人按倒在地。
“噗——”
汉森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被死死地按在冰冷的地板上,动弹不得。那钢铁手掌的重量,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小山压住,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亚伦这才迈开脚步,不紧不慢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平静地注视着他那张因恐惧和痛苦而彻底扭曲的脸。
刑讯逼供?
那是效率低下的野蛮人才会使用的手段。
对于亚伦而言,想要击溃一个人的心理防线,最有效的方法,永远是摧毁他引以为傲的一切。
亚伦那双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眸,直视着汉森的双眼。
一股温和的、不带任何攻击性,但又浩瀚如海、根本无法抗拒的精神力,如同春日里融化的溪水,轻柔地、不容置疑地,渗透进了汉森那片混乱而恐慌的大脑。
对方那点在真正的大师面前聊胜于无的大脑封闭术,连一层薄纸的阻碍都算不上,瞬间便被瓦解、洞穿。
汉森的记忆、思想、秘密……他人生中的一切,都像一本被完全摊开的书,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亚伦的面前。
【你正在使用高级摄神取念……】
【你已获取目标全部记忆与秘密……】
几秒钟后,亚伦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泛起一丝微笑。
他开口了,声音依旧平静。
“阿曼多·汉森,魔法部傲罗办公室的高级成员,受人尊敬的执法者。但在暗地里,却是一位向伏地魔宣誓效忠,至今仍在等待黑魔王归来的……食死徒。”
“我说的对吗?”
这句话,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精准地劈中了汉森灵魂最深处。
他的瞳孔在一瞬间缩成了两个漆黑的小点!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是他隐藏在光明身份之下,最阴暗、最核心的本质!这个男孩……他怎么可能知道?!
汉森剧烈地挣扎起来,但压在他身上的魔像纹丝不动,那巨大的力量反而让他自己的骨骼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亚伦无视了他的挣扎,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浓了一些,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
“还有,你为了在那些同伴的集会中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为了获得更高的地位,对黑魔标记进行了一些改良,使其具备了更强的隐蔽性和远距离联络功能。”
“你对自己的这个‘杰作’,一直引以为傲,不是吗?你认为这是你超越其他所有食死徒的、天才的证明。”
汉森的挣扎停止了。
如果说上一个秘密是恐惧,那么这一个,则直接触及到了他的骄傲和自尊。
然而,亚伦接下来的话,却将他那点可怜的骄傲,彻底碾成了粉末。
“但恕我直言,”亚伦的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如同导师在指点愚笨学生般的惋惜,“你那所谓的改良技巧,其最核心的咒文结构,似乎……是直接抄袭自不久前《预言家日报》上刊登的那篇,关于‘咒文法则’的学术论文吧?”
汉森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滞了。
亚伦看着他那双眼睛里开始浮现的难以置信,给予了他最后一击。
“而那篇论文的作者……”
“正是我。”
这句话,不响,不重。
却如同一道最终审判的惊雷,在汉森的脑海中轰然炸响,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所有的骄傲、伪装、野心,全部炸得灰飞烟灭。
他眼神中的恐惧,瞬间转变成了无尽的、彻底的崩溃与绝望。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他自以为是的才华,他赖以在同伴中立足的资本,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拙劣的、可笑的模仿。
他像一个小偷,偷了神明的理论,然后沾沾自喜地在凡人面前炫耀,却不知神明正在云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滑稽的表演。
这种从根源上的、全方位的碾压,比任何酷刑都更加残忍。
它彻底摧毁了一个人的存在意义。
汉森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了。
亚伦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刚刚从汉森思想中学会、并瞬间优化到极致的、最标准、最强大的魔力波动。
他将手指,轻轻点在了汉森的额头上。
用一种近乎于催眠的、轻柔的语调,吐出了那个代表绝对控制的咒语。
“魂魄出窍(Imperio)。”
汉森的眼神,瞬间变得一片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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