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伦并未亲自前往翻倒巷。
他的意志即是他的脚步,他的感知即是他的疆域。
伦敦上空,浓厚的铅灰色云层翻滚不休,仿佛一片凝固的海洋。在这片海洋的至高处,一个凡人肉眼、乃至世间一切魔法都无法窥探的奇点,正无声无息地扩张。
它不是一道门,也不是一条缝隙。
它更像是一个维度的褶皱,一个高维存在投向低维世界的目光。
亚伦的意识便坐落于此。
他俯瞰着下方sprawling的城市,那纵横交错的街道是它的脉络,川流不息的车辆是它奔涌的血液。无数个体的悲欢离合,汇聚成一股庞大而嘈杂的生命洪流,在他的感知中升腾。
他的精神力没有丝毫阻碍地倾泻而下,如水银泻地,瞬间覆盖了整个大伦敦区。
无数信息流被他过滤、筛选。
很快,他便从这片喧嚣的海洋中,精准地抽离出了一缕微弱却极其坚韧的魔法弦。
那道弦的源头,被邓布利多精心编织的数十道守护咒层层包裹,试图将其从一切窥探中隐匿。
但在亚伦面前,这些咒语的结构清晰得如同白纸上的墨迹。
萨里郡,小惠金区,女贞路4号。
锁定。
与此同时,地面。
柏油马路被昨夜的雨水浸润,反射着天空阴沉的光。
一个男孩正在用尽全力奔跑。
他的身体瘦弱得像一根芦苇,宽大的旧衣服在他身上晃荡,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脸上架着一副用胶带粘过的圆框眼镜,镜片后是一双因恐惧而睁大的绿眼睛。一头乱糟糟的黑发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他的额头上。
他的胸腔灼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味道。
“快抓住他!”
“别让那个怪胎跑了!”
身后传来的叫嚣声,混合着粗重的喘息和恶意的哄笑,像一群鬣狗在追逐受伤的羚羊。
领头的是他的表哥,达力·德思礼。一个体型庞大,跑起来浑身肥肉都在颤抖的男孩。他身后跟着一群狐朋狗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残忍而兴奋的神情。
哈利·波特对这条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他知道每一个可以转弯的街角,每一处可以藏身的矮墙。
但今天,他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他的双腿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最终,在一个废弃的建筑工地前,他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倒,整个人狼狈地摔在地上。
再也爬不起来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将他包围。
阴影笼罩了他的全身。
“你跑啊!”
达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嘲弄。
“你怎么不跑了,怪胎!”
哈利没有回答。他只是蜷缩起身体,双手紧紧抱住头,将自己缩成一团。这是他十年来学会的、唯一的防御姿势。
拳头。
脚。
一下,又一下。
它们精准地避开了头部,却毫不留情地落在他的后背、腰侧、腿上。
钝痛感钻心刺骨。
但比疼痛更难以忍受的,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屈辱。
泥土和杂草的气息涌入鼻腔,混合着他自己汗水的咸涩。他能听到那些人的哄笑,能感觉到他们踢在自己身上时,鞋底传来的震动。
为什么?
他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为什么他们总要这样对我?
就因为我与他们不同?
凭什么!
这三个字,不是疑问,而是一声压抑在灵魂深处的、濒临爆发的咆哮。
愤怒,不甘,还有无尽的孤独,像滚烫的岩浆,在他瘦弱的身体里翻腾、冲撞,寻找着一个出口。
他体内那沉睡了整整十年的血脉,那源自古老波特家族的强大魔力,第一次感受到了主人的绝望与召唤。
它不再沉睡。
它苏醒了。
嗡——!
一声低沉的、无法用耳朵听见的轰鸣,从哈利的身体内部猛然炸开!
一股无形的、狂暴的力量,以他蜷缩的身体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空气变得粘稠。
建筑工地上,那一堆堆码放整齐的砖块,最上面的一块,开始微微震颤。
一根深埋在土里、早已锈迹斑斑的钢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散落在地上的废弃木板,边缘的木屑开始一粒粒地脱离表面。
下一秒。
所有的一切,都挣脱了地心引力的束缚。
砖块、钢筋、碎石、木板,成百上千的杂物,悄无声息地、缓缓地漂浮到了半空中。
它们不再是死物。
它们被赋予了意志,一种混乱而暴虐的意志。
它们围绕着地上的哈利,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轨迹越来越狂乱,最终形成了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漩涡。
碎石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钢筋在空中扭曲,划出刺耳的尖啸。
整个工地,变成了一个由垃圾和废料构成的、正在咆哮的龙卷风。
达力的那群同伙,脸上的笑容早已僵住。
他们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开,瞳孔里倒映着这足以颠覆他们世界观的、诡异而恐怖的景象。
其中一个男孩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怪叫,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随即手脚并用地向后爬,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逃离了这个如同地狱般的现场。
他的逃跑像一个信号。
其余的男孩也瞬间从石化中惊醒,恐惧压倒了一切,尖叫着四散奔逃,仿佛身后有看不见的恶鬼在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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