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之期,于仙人而言,不过是闭目吐纳间的一次呼吸。
这一日,灵山之巅,古拙的铜钟无风自鸣,钟声悠远,穿透云海,唤醒了沉寂的道场。
林尘、药师、弥勒三人早已静候多时。
在准提圣人亲自引领下,一朵蕴含着无上圣威的金色祥云自他们脚下升起。
圣人出行,大道相随。
祥云破开虚空,无视空间与距离的阻隔,亿万里山河在脚下化作流光倒影。
最终,一缕源自洪荒太古的苍茫气息扑面而来。
那气息厚重、古老,仿佛是这方天地的脊梁。
昆仑山,到了。
即便是圣人祥云,行至此地也放缓了速度,以示对这东方祖脉的尊重。
自云端俯瞰,整座昆仑山脉都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先天灵气所笼罩,化作肉眼可见的七彩云霞,蒸腾翻滚。
山间,仙鹤啼鸣,龙吟阵阵,无数天生神圣的异兽在其中栖息修行。
万神朝拜,并非虚言。
祥云缓缓降落在玉虚宫外的白玉广场之上。
这广场浩瀚无垠,以整块无瑕的昆仑神玉铺就,光洁如镜,倒映着天穹流云。
此刻,广场上早已人头攒动。
三教弟子,泾渭分明,占据了广场的三个方位,形成了三股截然不同的气场。
东方,是阐教仙人的阵地。
为首的正是元始天尊座下十二金仙,广成子立于最前,双目半开半阖,周身气息渊渟岳峙。
他们统一身着八卦紫绶仙衣,头戴玉清莲花冠,宝相庄严,仙风道骨。
但那份庄严之下,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矜持与疏离。
他们只是站在那里,便自成一方天地,仿佛与周遭的一切都隔着一层无形的壁障,那是源于出身的优越感。
南方,则是截教的营地。
声势最为浩大。
上清首徒多宝道人站在最前,他身形微胖,满脸和气,但双眸开阖间,却有万千宝光流转,气息之深沉,不在广成za子之下。
其身后,金灵圣母、无当圣母等亲传弟子气息强大,而更外围,赵公明、三霄仙子等外门翘楚,簇拥着数百名截教弟子,黑压压的一片。
仙气与妖气在此处毫不避讳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驳杂而又狂野的力量,直冲云霄。
他们神态各异,有的桀骜不驯,有的杀气腾腾,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
当准提圣人那朵标志性的金色祥云,带着林尘、药师、弥勒三人,自西方天际缓缓落下时。
整个广场之上,那原本嘈杂的论道声、交谈声,瞬间消失了。
死寂。
一种诡异的死寂笼罩了全场。
数以百计的目光,蕴含着审视、好奇、以及……毫不掩饰的轻蔑,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这些目光如同一根根实质的钢针,刺在人身上。
药师与弥勒二人,虽也是心性坚毅之辈,但骤然被如此多的强者注视,其中不乏大罗金仙级的存在,脸色也不由得微微一白,身形都有些僵硬。
他们看到了那些目光中的含义。
当阐教与截教的弟子们看清来者之后,那种轻蔑变得更加赤裸。
代表整个西方教的,竟然只有三个人。
圣人之下,只有三个弟子。
而且修为最高的药师与弥勒,气息不过真仙圆满。
至于那个跟在最后,面容陌生的年轻修士,更是只有真仙初期的修为。
这……是来参加三教论道的?
还是来此观礼的散修?
“这就是西方教?三个人?连我截教一个外门堂口的人数都凑不齐。”
“未免也太寒酸了些。”
“哼,莫要苛求。西方那等贫瘠之地,连先天灵气都稀薄无比,能寻出三位真仙前来,恐怕已经是倾尽一教之力了。”
讥讽的低语声开始在人群中蔓延,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位仙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特别是阐教阵营。
以广成子为首的十二金仙,更是个个眼高于顶,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
在他们眼中,截教那群“湿生卵化、披毛戴角”之辈,已是难登大雅之堂。
而这来自蛮荒西方的教派,无论是教义还是门人,都显得如此可笑。
他们素来自诩“盘古正宗,元始嫡传”,流淌着最为高贵的玄门血脉。
这种根植于血脉深处的傲慢,让他们天然排斥一切非“正统”的存在。
一位站在广成子身后的金仙,瞥了林尘三人一眼,又扫过截教方向那冲天的妖气,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冷哼一声。
“此等湿生卵化、披毛戴角之辈,尚且能来此凑数。”
“这不修元神,不敬天命的西方蛮夷,竟也配与我等同列玄门?”
这声音不高不低,却蕴含着一丝法力,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一句话,羞辱了两教。
截教阵营中,脾气火爆的赵公明当即面色一沉,眼中神光迸射,就要发作。
却被身旁的多宝道人一个眼神制止了。
多宝道人依旧笑呵呵的,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冷意。
而所有的羞辱,最终都汇聚到了林尘三人身上。
药师与弥勒的脸上血色尽褪,双手紧紧攥住,指节发白,这是他们第一次代表西方教颜面行走洪荒,却没想到,迎接他们的会是这般场景。
唯有林尘。
他从始至终,面色平静,古井无波。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或倨傲、或轻蔑、或讥讽的脸。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屈辱。
他的心境澄澈如镜,将每一张面孔,每一个眼神,都清晰地烙印在心底深处。
他知道,言语的反驳在此刻是苍白无力的。
今日所承受的这一切。
待会儿,他会亲自,用他们最引以为傲的“道”,加倍地,奉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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