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骚乱与尖叫,维恩充耳不闻。
当那顶破旧、沾满灰尘的分院帽扣上他头顶的瞬间,现实世界的一切声音与光影都褪去了颜色,被彻底抽离。
他的意识陡然下坠。
仿佛坠入一口深不见底、由纯粹思想与灵魂絮语交织而成的古井。无数细碎的、属于千百年来霍格沃茨学子的记忆碎片化作流光,从他意识体的身侧呼啸而过。
“哦,天哪……梅林的胡子!这是什么?!”
一个苍老、尖锐的意念在他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那声音属于分院帽。
但此刻,这道承载了千年智慧的声音,不再有往日的从容与古怪,只剩下一种源于存在本身被撼动的、最原始的惊恐。
整个精神空间都在剧烈地震荡,那些本该有序流淌的记忆光河瞬间沸腾、紊乱。
“这个灵魂……不,这不可能!”
分院帽的意识化作一团不稳定的、明暗交替的金色光球,它在维恩的灵魂层面疯狂地闪烁,每一次明亮都伴随着一道惊惧的尖啸。
“如此强大、如此黑暗、如此污秽……我闻到了,我闻到了!是‘卑鄙的海尔波’的味道!”
那不是比喻。
对于一个以灵魂为食粮的魔法造物,它真的“闻”到了。那是灵魂被反复撕裂后用禁忌魔法强行缝合的腐朽气息,是进行过无数次活祭与血咒后沉淀下来的、无法洗刷的罪孽腥臭。
“你身上有他的灵魂残片!你继承了他的遗产!”
分院帽的尖叫几乎要撕裂这片由它自己主宰的精神世界。
作为格兰芬多四巨头共同创造的奇迹,它阅尽千年灵魂,从未见过如此景象。在维恩的灵魂最深处,它窥见了一片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黑暗深渊。
那不是普通的邪恶,不是少年人一时的阴暗念头。
那是一片连光与时间都能吞噬的、绝对的虚无。
而在那片虚无的绝对核心,盘踞着一个古老、冰冷、邪恶到极致的意志。
分院帽认得它。
霍格沃茨的奠基者们在它的核心记忆里烙印下了对这个意志的最高警报。
古希腊第一位黑巫师,魂器的发明者,卑鄙的海尔波!
“怪物!你是个怪物!”
分院帽的声音因恐惧而彻底扭曲,变得尖利刺耳。
“斯莱特林!必须是斯莱特林!只有萨拉查的蛇院才能容纳你这种等级的黑暗!不!不够!我必须立刻警告邓布利多!霍格沃茨绝不能……”
它的咆哮戛然而止。
“安静点,吵闹的破帽子。”
一个冷静得近乎冷酷的声音,在精神层面响起。
这声音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它像一把无形的、由纯粹意志凝结而成的利刃,精准地切断了分院帽所有混乱的思绪。
沸腾的精神空间,瞬间被抚平。
在那团剧烈闪烁的金色光球对面,维恩的意识体缓缓凝聚成型。
他平静地“凝视”着代表分院帽意志的光团,那是一种超越视觉的、灵魂层面的审视。
“你说的没错。”
维恩的声音不带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我的灵魂里,确实有一些‘有趣’的藏品。”
他的平静,比任何狂暴的威胁都更让分院帽感到恐惧。
“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替我做决定。”
“你……你竟然能如此清晰地在精神层面与我对峙?”
分院帽的金色光团剧烈地收缩了一下,那是震惊的表现。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在它的主场里,非但没有被它的力量压垮,反而反客为主,构建了稳定独立的意识形态。
这完全违背了它千年来的运作常识。
“为什么不能?”
维恩的意识体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嘲讽。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一件高级的灵魂魔法造物。”
他开始踱步,每一步都让分院帽的金色光芒黯淡一分。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用他的思想构筑了你的核心,赋予你‘勇气’的评判标准。其余三位创始人则分别注入了他们的部分意志与魔法,为你添加了‘智慧’、‘忠诚’和‘野心’的模块。”
“你通过‘摄神取念’来读取学生的思想表层,再通过灵魂共鸣来判断他们更深层的本质。这个原理,对于海尔波而言……”
维恩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分院帽的意志光团彻底凝固了。
它发现,眼前这个年仅十一岁的男孩,竟然将自己剖析得淋漓尽致,甚至比它的创造者们自己,更了解它的本质!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凡人赤身裸体地站在一位全知全能的神明面前,每一个念头,每一个秘密,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你……你想干什么?”
分院帽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它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哀求。
“我不想干什么。”
维恩的意识体缓缓逼近,那股冰冷的压迫感让整个精神空间都开始冻结。
“我只是想告诉你,作为一个以‘灵魂’为核心驱动的魔法物品,你的缺陷同样致命。”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冰锥,钉入分院帽的意识核心。
“比如,你的核心记忆是可以被篡改,甚至被格式化的。”
“格式化?!”
这个来自未知领域的词汇,让分院帽的意志光团剧烈地膨胀又收缩,那是源于存在被彻底抹消的终极恐惧。
“不!你不能!你这是在亵渎四巨头的智慧!”
“我能不能,你最好不要赌。”
维恩的声音冰冷如刀,不带一丝情感。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闭上你的嘴,然后大声喊出‘赫奇帕奇’。”
“第二,让我亲自动手,把你的千年记忆,从你分拣的第一个学生开始,一点一点地清理干净。然后,再让你喊出‘赫奇奇’。”
他停在分院帽的光团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纯粹的、连光线都能吸收的黑暗能量。
“你选一个。”
这不是商量。
这是赤裸裸的、精准命中要害的威胁。
维恩利用海尔波那浩如烟海的黑魔法知识,精准地找到了分院帽的命门。对于一个以记忆和智慧为生命本身的存在而言,被“格式化”,比彻底毁灭更可怕。
精神世界里的对峙,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而在外界的霍格沃茨礼堂里,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五分钟过去了。
学生们开始交头接耳,猜测这位新生是不是有什么选择困难症。
十分钟过去了。
礼堂里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一种诡异的气氛开始蔓延。教授席上,弗立维教授和斯普劳特教授开始低声交谈,麦格教授的表情变得严肃。邓布利多的目光穿透半月形的镜片,前所未有地凝重起来。
十五分钟过去了。
这已经远远打破了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长的“帽窘”记录。整个礼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分院席上那个静坐不动的瘦小身影。
二十分钟。
邓布利多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似乎准备站起身,亲自干预这场史无前例的漫长分院。
就在这一刻。
那顶破旧的、仿佛已经死去几个世纪的帽子,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它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耗尽了千年的尊严,对着死寂的礼堂,不情不愿地,发出了一声嘶哑、干涩、充满了屈辱的呐喊:
“赫奇帕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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