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许家院。
许母拎着新衣服的布兜子,跟在许强身后进了胡同,街坊们听见动静,都从院里探出头来——王婶儿先凑过来,指着许母手里的呢子大衣:“许大妈,这大衣真洋气,在哪买的?得不少钱吧?”
许母脸上笑开了花,拍了拍布兜:“强子带我去镇上供销社买的,还有棉袄、棉鞋,都是新的。”李大爷也凑过来,看着许强手里的中山装:“许小子出息了,给你爸买这么好的衣服,我家那小子,连块糖都没给我带。”
许父在院里听见动静,假装蹲在灶边添柴火,眼角却一直瞟着门口;许大茂早早就候在门口,见许强进来,赶紧抢过一个布兜:“我的呢?我的新衣服呢?”
翻出卡其布外套,许大茂凑到跟前闻了闻,又摸了摸布料,笑着说:“这料子比我去年那件好!”转头见许母手里的藏蓝色棉袄,故意噘嘴:“妈,您这棉袄还带毛领呢,比我的好看,偏心!”
许强白了他一眼:“妈好几年没添新衣了,你去年刚买了呢子外套,还好意思说?”许父咳嗽一声,走过来翻了翻中山装,嘴上念叨:“瞎花钱,有件衣服穿就行,买这么贵的干啥?”手指却忍不住捏了捏布料——这中山装,比他穿了十年的旧褂子舒服多了。
腊月二十九一早,许家就忙活起来:许母在灶间蒸馒头,蒸汽裹着麦香飘满院子;许强拿着扫帚扫院子,许大茂拎着水桶擦窗户。许父本想坐在炕边抽旱烟,刚坐下,许强就举着扫帚走过来:“爸,炕沿下的灰我够不着,您帮着扫扫呗?”
许父不情不愿地接过扫帚,扫完炕沿,许大茂又递过抹布:“爸,您擦下八仙桌,这桌子还是您年轻时打的,擦干净了过年好看。”许父被支使着忙了一上午,气鼓鼓地搬着小马扎去胡同口晒太阳,结果刚坐下,张大爷就凑过来:“许大爷,听说你儿子给你买了中山装?还是镇上供销社的好料子,真有福气!”
周围几个老头也跟着附和,许父脸上没表情,心里却偷偷乐,没坐一会儿就拎着小马扎回家了——他可不想再听他们羡慕,免得心里更痒。
中午吃饭时,许母端上刚蒸好的白面馒头,又炒了盘鸡蛋,突然说:“大茂,你都二十五了,该找个媳妇了。我跟你爸托你王婶儿打听了,她娘家有个侄女,在村里小学当老师,人踏实。”
许大茂咬着馒头,含糊地说:“再说吧,厂里事多。”许强突然开口:“哥,我倒觉得有个人合适——上次我在供销社碰见纺织厂的刘梅,她跟沈曼丽是同事,人勤快,还会缝衣服,你要不要见见?”
许大茂刚喝进嘴里的玉米粥“噗”地喷出来,咳嗽着说:“许强,你没毛病吧?刘梅?我跟她见过好几次,太熟了,怪别扭的!”
许父却放下筷子,认真琢磨起来:“纺织厂是国营单位,女工稳定;刘梅我也见过,看着老实,跟你挺配。你现在是小组长,以后要往上升,娶个有正式工作的,也体面。”
许母没说话,只是给许大茂夹了块鸡蛋,心里想着“只要大茂愿意,姑娘靠谱就行”。许大茂皱着眉,心里犯嘀咕——刘梅是不错,可一想到以后要跟她过日子,怎么感觉这么怪呢?
晚上,兄弟俩挤在里屋的炕上,许大茂戳了戳许强的胳膊:“你咋突然提刘梅?我记得你跟她也不熟啊。”
许强翻了个身,笑着说:“刘梅人品没问题,最重要的是,她哥在轧钢厂工会当干事。你要是跟她处对象,以后工会有啥好事,她哥能帮着通个气;就算孙明那事再有后续,也能有个照应。”
许大茂恍然大悟,拍了下大腿:“原来你是为了我工作着想!”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琢磨着——刘梅确实合适,就是“太熟了”这坎儿,总觉得过不去。
初四一早,兄弟俩骑车回四合院。许强先去一大爷家拜年,手里拎着两斤瓜子、一斤糖果,还有瓶二锅头。一大爷家冷冷清清的,一大妈正坐在炕边缝袜子,见许强来,赶紧放下针线:“强子回来了?快坐,我给你泡茶。”
一大爷接过许强手里的酒,笑着说:“你这孩子,还带东西干啥?”许强坐下,嗑着瓜子,看似随意地说:“一大爷,我认识个老中医,以前给宫里的人看过病,擅长调理身子。我哥之前喝他的药,效果挺好,现在身子好多了。您和大妈要是不介意,不如去看看,说不定能有惊喜。”
一大妈手里的茶杯顿了顿,眼睛瞬间亮了——她跟一大爷结婚十几年,一直没孩子,私下里看过不少大夫,都没效果。许强说的这老中医,要是真这么厉害,说不定能圆了她的心愿。
一大爷却端着茶杯,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他不是不想去,只是怕再次失望;而且,许强突然提这事,是不是有别的心思?
……
许强见一大妈红着眼眶哀求,又看一大爷神色松动,赶紧补了句:“那老大夫住在西四胡同,明天我正好没事,要是您二位方便,我一早来接您。”
一大爷放下茶杯,指尖摩挲着杯沿——他知道许强不会平白无故帮这个忙,可看着老伴期盼的眼神,终究还是点了头:“麻烦你了,明天我们早点起。”
一大妈顿时破涕为笑,忙着去柜里翻找准备给老大夫带的东西,许强坐在炕沿上,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有了这层人情,以后院里再有什么事,一大爷肯定会更倾向于他。
从一大爷家出来,许强提着半袋糖果去了前院三大爷家。刚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笑声,阎解成一见他来,赶紧掀开门帘:“许强哥,你可来了!我爸都等你半天了!”
三大爷正坐在炕桌旁,面前摆着一碟腊肉、一盘炒鸡蛋,还有半瓶二锅头,见许强进来,赶紧招呼他上炕:“快坐!我特意让你大妈炒了鸡蛋,咱爷俩儿喝两盅!”
三大妈端来杯热茶,又抓了把花生塞进许强手里:“强子,多亏你帮衬,解成跟着大茂学技术,解旷解娣也能吃上白面馒头了,你可得多喝点!”
许强笑着坐下,跟三大爷碰了碰酒杯:“三大爷,您客气了,解成哥踏实,跟着我哥肯定能学好。”阎解成、阎解放也凑过来敬酒,四人你一言我一语,从过年的年货聊到轧钢厂的趣事,屋里的热气裹着酒香,热闹得很。
正喝到兴头,院外突然传来“噔噔”的脚步声,三大妈起身去看,没一会儿就探头进来:“老阎,强子,是派出所的警官,还有雨水的对象,说要找贾梗!”
众人心里一咯噔,赶紧下炕往外走。只见中院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两个穿制服的警察站在中间,为首的卫警官四十来岁,留着络腮胡,手里攥着个布兜,里面装着几块蓝布——正是轧钢厂的废布料。
“哪位是贾梗的家长?”卫警官的声音透着威严,“昨天我们抓了个收废品的,从他那儿搜出这些轧钢厂的废布料,他说是你们院儿贾梗卖给他的,现在得带贾梗回所里问话。”
秦淮茹和贾章氏刚挤过来,一听这话,腿都软了,贾章氏扶着门框,眼泪“唰”地就下来了:“警官,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家棒梗是个孩子,哪能卖这个……”
“是不是弄错,回所里问清楚就知道了。”卫警官摆了摆手,目光扫过人群,“贾梗呢?”
二大爷带着光福、光当从后院出来,一见这阵仗,赶紧凑上前陪笑:“卫警官,孩子小,不懂事,我这就去叫他,您别生气。”说着朝光福使了个眼色,光福赶紧跑进贾家,没一会儿就把棒梗拉了出来。
棒梗穿着件旧棉袄,脸哭得通红,一见警察,腿一软差点跪下,嘴里不停喊:“妈!奶奶!我没卖!我真没卖!”
秦淮茹冲过去想拉儿子,却被卫警官拦住了:“同志,配合我们工作,要是没问题,很快就送他回来。”她站在原地,眼泪掉个不停,单薄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不少老爷们看着,都忍不住心软。
“慢着!”傻柱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挡在棒梗前面,指着卫警官大声说,“他就是个半大孩子,就算卖了点布料,也犯不着抓去派出所吧?有话在这儿说不行吗?”
何雨水赶紧追上来,一把拉住傻柱的胳膊,压低声音急道:“哥!你疯了?人家是办案!你这么闹,要是连累了宝荣,你负责啊?”
梁宝荣站在卫警官身边,脸色也不好看,他没想到对象的哥哥会这么冲动,赶紧朝傻柱使眼色:“何大哥,别激动,我们就是带孩子回去问问,没别的意思。”
……
傻柱往前凑了两步,拦在梁宝荣面前,声音带着急腔:“宝荣,你看这大过年的,孩子不懂事,偷点东西也不是多大的错,你通融通融,别带他走了行不行?”
梁宝荣眉头皱得更紧,手里抓着棒梗的胳膊没松:“傻柱哥,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是办案,偷轧钢厂的零件可不是小事,我做不了主。”旁边的卫警官也沉下脸:“同志,法律不看是不是过年,也不管年龄大小,犯了错就得担着,你别妨碍我们工作。”
秦淮茹站在门口,看着傻柱被怼得说不出话,又瞥见何雨水站在后面没上前,心里头那点感激瞬间变成了怨怼——她觉着,要是何雨水肯帮着求两句情,梁宝荣说不定会松口,可这丫头偏偏站着不动,分明是不想管贾家的事。
贾章氏拉着秦淮茹的手,抖得厉害:“快,快回屋换件厚衣服,咱们去派出所求他们,不能让棒梗在里头过年啊!”两人跌跌撞撞回屋,没一会儿就裹着棉袄出来,脚步匆匆往胡同口走,连屋里的槐花和小当都忘了嘱咐。
院里的人早围了一圈,见警察带着棒梗走了,顿时炸开了锅。张大妈拍着大腿说:“我就说嘛!前儿我家丢了两斤白面,找了好几天都没找着,准是这小子偷的!”李婶也凑过来:“我家鸡蛋也少了三个,当时还以为是被猫叼走了,现在看来,就是他干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把自家丢的小东西算到了棒梗头上,还有人嚷嚷:“等秦淮茹回来,咱们得找她要说法,不能就这么算了!”许强站在人群后面,没说话——他知道棒梗爱偷东西,可没想到这小子敢偷轧钢厂的零件,胆子是真不小。
三大爷阎埠贵扯了扯二大爷刘海中的袖子:“走,去一大爷家说说,这事儿闹大了,影响不好。”二大爷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往一大爷家走,一大爷易忠海早就坐在屋里抽烟,见他们来,赶紧招呼坐下。
二大爷刚坐下就急着说:“老易,这贾家留不得!大过年的就让警察上门,以后咱们院还怎么评先进?干脆把他们赶出去,省得以后再出事!”
一大爷抽了口烟,缓缓摇头:“赶出去容易,可他们孤儿寡母的,没地方去,要是流落街头,居委会追问起来,咱们怎么说?落个‘赶人出门’的名声,以后在院里也没法立足。”
三大爷也附和:“老易说得对,咱们是管院大爷,得顾着名声。再说,棒梗还小,要是真赶出去,说不定会越学越坏,到时候更麻烦。”三人聊了半天,也没商量出个准主意,最后只能叹着气各自回家。
一大爷家,一大妈正收拾着明天见老中医要带的东西——装了两斤红糖、一包红枣,还缝了个小布包。见一大爷回来,她赶紧问:“商量得怎么样了?贾家那边……”
一大爷摇摇头:“没商量出啥,走一步看一步吧。”又皱着眉说:“我担心秦淮茹会来求我,院里人都以为我认识钱所长,能说上话,可我跟钱所长也就见过两面,哪有那么大面子?要是她真来,我也没法子。”
一大妈叹了口气:“唉,能帮就帮一把,不能帮也别勉强,咱们先顾着自己的事,明天去见老中医才是正经。”一大爷点点头,没再说话,心里却乱糟糟的——他原本还指望棒梗以后给自己养老,现在看来,这事儿悬了。
另一边,秦淮茹和贾章氏从派出所回来了,两人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脸上满是泪痕。派出所的人说,棒梗偷的零件虽然不值钱,但涉及“厂内物资外流”,要是没人担保,得在里面待上几天,等过完年再处理。
两人坐在炕上,半天没说话。贾章氏先开口,声音带着哭腔:“要不……咱们去找一大爷?他在院里威望高,说不定能跟钱所长说上话,把棒梗保出来。”
秦淮茹摇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清醒:“妈,一大爷不会帮咱们的。他以前帮咱们,是想着让棒梗以后给他养老,可现在棒梗出了这事儿,他肯定不愿意再浪费心思。再说,他跟钱所长也没那么熟,顶多就是见面打个招呼,哪能帮上忙?”
贾章氏急了:“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棒梗在派出所过年吧?”
秦淮茹攥紧了拳头,眼神突然变得坚定:“妈,咱们得找傻柱。傻柱心善,又对我好,只要我跟他好好说,他肯定会帮咱们——他跟雨水是兄妹,雨水又跟梁宝荣处对象,说不定能让梁宝荣帮忙说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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