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直播后台的空气里。玉帝龙椅旁补光灯烤得塑料味发苦，混着南极仙翁粉饼的甜桂花味。
王萌攥着灵脉检测报告。指尖的汗把纸页浸得发卷，边角软乎乎的像泡发的面条。
她偷瞄旁边的陆三金——他手里的雷击木U盘躺在绒布袋里，指腹却摩挲着袋口，显然也紧张。你紧张时会下意识摸东西吗？
“别慌，”陆三金侧头压着声音，暖得像修表铺的台灯。
“等会儿你说灵脉干扰的事，我帮你递证据——玉帝看着装，心里门儿清。”
王萌刚要点头，前方突然“哗啦”响。
抬头一看，玉帝对着化妆镜皱眉。化妆师手里的粉扑掉在金砖地上，龙袍下摆沾了点白渣，像落了片雪花。
“这滤镜怎么回事？”玉帝的声音带着不满。
“昨天还能磨没皱纹，今天怎么连眼袋都遮不住？”
南极仙翁赶紧凑过去，从袖袋掏巴掌大的粉饼。
粉饼壳子刻着“天庭特供”，边缘磨得发亮，一看用了挺久。
“陛下别急，我这防水防汗还防灵脉干扰。”
南极仙翁接着说：“上次老君炼丹炉炸了，我用它挡硫磺，脸都没黑。”
肖瑶的声音突然在王萌脑海里笑出声，带着幸灾乐祸。
“你看玉帝这脸，白得像刚捞出面缸，再补两层粉，能当反光板用！”
肖瑶又说：“等会儿直播，神仙们不得以为是白无常主持讲道？”
“肖瑶！”王萌赶紧在心里反驳，却忍不住瞟玉帝——还真被说中了。
粉饼补完，玉帝的脸在灯光下泛冷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王萌突然想起人间公司年会。领导为了上镜，涂了厚厚的粉底，镜头里像个蜡人。
台下同事憋笑憋得肩膀抖，她当时还偷偷拍了照存表情包。
“轮到你们了！”直播导演仙官跑过来，手里的对讲机“滋滋”响。
“玉帝直播间现在在线三千万神仙，家人们都等着看二号线灵脉汇报呢。”
导演仙官接着说：“别出错，不然扣功德！”
王萌深吸一口气，跟着陆三金走到镜头前。
虚拟背景自动切换成凌霄殿。云雾缭绕，龙椅金光闪闪，可云雾边缘带着没渲染好的像素块。
玉帝坐在镜头后的龙椅上，清了清嗓子，对着麦克风喊。
“家人们晚上好！今天不聊修仙干货，先解决急事——二号线灵脉紊乱。”
玉帝又说：“相信很多神仙都听说了，现在让驻人间办事处的王萌，说说具体情况！”
弹幕瞬间刷起来，五颜六色的字在屏幕右侧滚成瀑布。
“终于查二号线了！我昨天坐晚班车，差点被无脸乘客借手机！”
“这新人姑娘看着挺紧张啊，手都在抖～”
“陛下的滤镜是不是又开太大了？南极仙翁的胡子都磨成白团子了！”
王萌攥紧报告刚要开口，喉咙里突然冒电流声。
不是比喻，是真的有电流声从喉咙里冒出来。
她想说“二号线灵脉近期被堕仙偷取约30%”，结果出口的是“二二二号线……灵灵灵脉……”
这电音还带卡顿，也太魔性了吧！
王萌瞬间僵在原地，耳朵“嗡”的一声，连弹幕都看不清了。
肖瑶在脑海里笑得直打滚：“我的天！你这电音比天庭DJ台的还洗脑！玉帝的脸都快绿了，你看见没？”
玉帝确实皱起了眉，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敲了敲。
“王萌？你那边信号不好？还是麦克风出问题了？”
“不是麦克风的事！”陆三金赶紧往前站半步，挡住王萌发抖的手。
“是堕仙的灵脉干扰！二号线5G基站建在灵脉上，现在干扰波顺着汇报通道传过来了。”
陆三金指着旁边的电脑：“陛下您看，这是灵脉检测仪的记录，上面有干扰波的波形。”
他把雷击木U盘插进电脑，屏幕上立刻跳出红色的波形图。
跟王萌声音卡顿的频率一模一样，证据明明白白的！
弹幕瞬间炸了，比刚才更热闹。
“原来是堕仙搞的鬼！我就说怎么听着像机器人说话！”
“这电音太洗脑了！我循环听了三遍，还以为是新仙乐！”
“心疼姑娘！汇报还被干扰，换我早慌哭了！”
“话说回来，这信号差得还不如人间的4G吧？天庭的基建该升级了！”
玉帝的脸色稍微缓和了点，可还是有点不满。
“查！给我查是谁负责汇报通道的灵脉防护！”
玉帝又说：“连个堕仙干扰都挡不住，回头扣他三个月香火钱！”
旁边的仙官们赶紧点头，手忙脚乱地调设备。
有个仙官不小心碰掉了玉帝的补光灯。
灯光“哐当”砸在地上，玉帝脸上的滤镜瞬间失灵——原本磨平的皱纹全露出来。
眼角的细纹比报告上的波形图还明显。
南极仙翁眼疾手快，掏出粉饼冲过去。
“陛下！快补点粉！直播间的家人们都在拍截图呢！”
他的手抖得厉害，粉饼渣掉在玉帝的龙袍上，像撒了把碎桂花。
“慌什么！”玉帝强装镇定，可还是往镜头外挪了挪。
“不就是没开滤镜吗？本帝这叫真实！”
玉帝又说：“总比某些仙人，修图修得连亲妈都不认强！”
王萌看着这阵仗，突然想起上次在人间开线上会议的事。
那时候她刚入职，领导让她汇报拆迁款明细，结果家里WiFi断了。
她的声音变成了卡顿的电音，领导在那头骂：“王萌！你这声音是从月球传来的吗？”
领导还说：“听不清就别汇报了，扣你这个月绩效！”
那天她躲在房间里哭了半小时，觉得自己连个线上会议都搞砸，太没用了。
“别走神！”陆三金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他悄悄递过来一块薄荷糖。
“含着，能压惊——等会儿信号好了，你慢慢说，我陪着你。”
王萌接过糖，薄荷糖纸“哗啦”响。含在嘴里凉丝丝的，慌劲儿压下去点。
她看着陆三金认真的眼神，突然觉得没那么怕了——上次在苏州河，他帮她挡天雷。
刚才在修表铺，他帮她找堕仙符咒；现在在天庭，他又帮她救场。
原来不管是人间还是仙界，有个人陪着面对尴尬和危险，真的会踏实很多。
“陛下！信号调好了！”负责设备的仙官突然喊。
“干扰波被挡住了，麦克风也没问题了！”
玉帝点点头，对着镜头露出个尽量自然的笑。
“好了家人们，刚才是小插曲，现在让王萌继续汇报。”
玉帝又说：“这次可别再卡了，不然本帝的直播间要被你们刷‘电音专场’了。”
弹幕里刷起了“哈哈哈哈陛下别慌”“姑娘加油”。
王萌深吸一口气，刚要翻开报告，手腕上的系统提示突然亮了。
不是平时的淡金色，是刺眼的红色，比玉帝的龙袍还扎眼！
“叮！紧急提示！地铁二号线灵脉断裂点能量骤升，百鬼夜行提前启动！”
机械音像锤子一样砸在王萌的心上。
“预计10分钟后灵脉爆炸，波及整段地铁线路！请立即前往镇压！”
系统接着提示：“迟到将导致人间伤亡，扣除全部功德值！”
王萌猛地抬头，看向陆三金，眼里全是慌——10分钟，从天庭赶回人间都够勉强的。
“怎么了？”陆三金立刻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是不是系统弹提示了？”
王萌的声音有点发颤：“灵脉要炸了……百鬼夜行提前了……只有10分钟……”
肖瑶的声音也没了调侃的语气，变得严肃。
“别汇报了！赶紧走！灵脉炸了，人间要出事，到时候扣的不是功德，是阳寿！”
玉帝也看出了问题，皱着眉问：“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慌了？”
直播间的弹幕也安静下来，神仙们都在等着王萌的回答。
王萌攥着报告，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报告上的灵脉数据还没说完，玉帝肯定不会轻易放她走。
可要是不走，地铁里的凡人怎么办？那些还在二号线车厢里的乘客，那些等着去地府投胎的鬼魂。
都会被灵脉爆炸波及。
陆三金悄悄把雷击木U盘塞到王萌手里，低声说：“别慌，我有办法。”
“你跟玉帝说要去镇压，我帮你拖延时间——实在不行，我们就用筋斗云公交卡。”
陆三金又说：“虽然早高峰禁用，但紧急情况能破例。”
王萌看着手里的U盘，又看了看镜头里玉帝严肃的脸，还有屏幕上等着她回答的神仙们。
10分钟，真的能赶回去吗？要是她走了，天庭会不会以为她临阵脱逃，扣光她的功德？
可要是不走，人间的伤亡，她能担得起吗？
玉帝的手指又在龙椅扶手上敲了敲，声音比刚才更沉：“王萌？到底怎么回事？给本帝说清楚！”
王萌的心跳得飞快，薄荷糖的清凉早就没了。
她站在镜头前，一边是天庭的规矩和功德，一边是人间的安危和生命。
换作是你，你会怎么选？是先完成眼前的汇报，还是赌一把，用10分钟去救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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