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短篇小说 > 海贼王之蝎影 > 深渊剑鸣,锚定现实
换源:


       凌夜的昏迷,其意识并未进入沉眠安宁,而是坠入了一个比塔希提监狱更深、更绝望的牢笼。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一片混沌的、翻滚着的虚无。但这虚无并非空无一物,其中充斥着无数难以名状的存在。它们是意识的碎片,是疯狂的低语本身,是“深渊意识”投射在他灵魂中的掠食者。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同亿万蠕动的细小蠕虫,试图钻入他思维的每一个缝隙;时而化作巨大无比、由无数哀嚎面孔构成的浪潮,要将他吞噬同化;时而又变成他最深层恐惧的具象化——那些贵族法官狞笑的脸,监狱冰冷的墙壁,以及自身力量失控时湮灭一切的景象。

这就是过度同调、乃至触及“觉醒”边缘的代价。他的灵魂天线过于深入深渊,此刻正被无数盘踞在那里的可怖“频率”反噬、撕扯。

抗争。

这是凌夜意识里唯一的念头。像一头被困在蛛网最中心的毒蝎,用尽一切毒性与狠厉,疯狂地撕碎每一个扑上来的扭曲幻影。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最锋利的武器,每一次“挥击”都带着剥夺与寂灭的本质,将那些不可名状之物暂时逼退、湮灭。

但毫无意义。

它们无穷无尽。撕碎一个,涌来十个。湮灭一片,填补更多。每一次对抗,都让他自身的“颜色”被冲刷得更加淡薄,更多的疯狂低语如同毒液般注入他的核心。

“放弃吧……”

“融入我们……”

“你就是我们……我们就是你……”

“寂静……才是永恒……”

冰冷的诱惑与疯狂的嘶吼交织,试图瓦解他最后的意志。他感到自己正在被分解,被消化,成为这片深渊意识之海的一部分,成为那些低语中的一个音符。

累了。

或许……就这样……也好……

无尽的抗争终于开始显现疲态。那冰冷的毒焰似乎也要被这无边的黑暗所吞噬。他意识的边界开始模糊,即将被那混沌的洪流彻底冲垮、同化。

就在他最后一丝自我即将消散,融入那永恒寂静的前一刻——

——錚!

一声清越、锐利、仿佛能斩断一切混沌与迷茫的剑鸣,如同九天之上的惊雷,悍然劈入了这片意识的最深处!

这声音不属于这里!它带着一种绝对的“斩切”的意志,一种无视一切虚妄、直指本源的锋芒!

剑鸣过处,那些翻滚的混沌、扭曲的幻影、疯狂的低语,如同被无形的利刃扫过,瞬间变得稀薄、退避!

紧接着,一个低沉、略带沙哑、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严的男人声音,穿透了无尽的空间阻隔,清晰地响彻在他的“耳”边:

“小鬼,过早放弃的弱者可不配呆在老夫的甲板上啊。”

这声音……

如一道冰冷的海流,瞬间浇灭了那些侵蚀他的疯狂之火。

像是一根无比坚固的锚链,猛地钉入了即将彻底漂流的意识之中,硬生生将他从被同化的边缘拖拽了回来!

是谁?!

凌夜的意识核心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强烈的一次震荡!那几乎熄灭的天蝎毒焰再次疯狂燃烧起来!

不是得救的喜悦,而是一种被窥探、被评判、被干预的极致愤怒与警惕!

他的意识猛地凝聚,疯狂排斥着周围再度涌上的混沌!那声剑鸣和那句话,如同一个坐标,一个灯塔,一个不容置疑的现实证明,让他重新找到了“自我”的边界!

“滚开!”他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咆哮,寂灭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爆发,将周围一大片混沌彻底化为乌有!

虽然那些不可名状之物依旧无穷无尽,但它们再也无法轻易淹没他。因为那个声音,那句话,已经成为了他意识中一个坚不可摧的锚点。

现实。

他还活着。他在某个强大存在者的身边。

一个……强大到足以将声音和意志传入这片深渊的强者。

剧烈的挣扎和意识的剧烈波动,终于冲破了某种屏障。

现实世界。

躺在船板上的凌夜,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仿佛窒息般的抽气声。

他那双紧闭的眼睛骤然睁开!

没有焦距,瞳孔深处还残留着来自深渊的恐惧、疯狂和歇斯底里的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强行拉回现实的茫然和……冰冷的警惕。

他猛地想要坐起,却因为身体的极度虚弱和伤痛而失败,只能急促地喘息着,冷汗瞬间布满了他的额头。

他的目光混乱地扫过陌生的木质船板,扫过广阔的天空和海洋,最后,猛地定格在——

那个端坐在船头,背对着他,身形高大挺拔,如同山岳般沉稳的男人背影上。

以及,那人身边那柄仅仅是静静立在那里,就散发着无匹锋芒的……黑刀。

刚才那个声音……是这个人?

凌夜的呼吸骤然停滞,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毒蝎,竖起了尾针,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戒备状态。

尽管虚弱得连手指都难以动弹,但他的眼神却锐利如刀,死死地锁定了那个背影,充满了审视、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被看穿一切般的骇然。

鹰眼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视线,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平稳依旧,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醒了?比预计的要快一点。

鹰眼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海风与浪花的细微声响,直接钉入凌夜刚刚经历浩劫的意识。

“小鬼,你是塔希提的幸存者吧。”

这不是疑问,而是近乎肯定的陈述。那双能洞察万物破绽的鹰眸,早已从凌夜的状态、出现的地点、以及那萦绕不散的毁灭气息中,得出了结论。

他甚至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凌夜,目光似乎落在远方,又似乎穿透了船舷,落在那具巨大、苍白、散发着亘古死寂的未知生物残骸上。

“说说吧,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询问今天的天气,“那又是什么?”

最后那句,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探究欲。强大如他,也对那种超出认知的诡异之物产生了兴趣。

“……”

凌夜的呼吸猛地一窒。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然后又狠狠擂动起来,撞击着伤痕累累的胸腔,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塔希提、幸存者、发生了什么……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神经上。脑海中瞬间闪过堡垒湮灭、贵族化为飞灰的恐怖景象,以及自身力量失控时那种冰冷而狂暴的快感。

恐惧?不,不是恐惧。是极致的警惕和……杀意。

这个人?世界政府的人?王下七武海?他来抓捕自己?还是……灭口?

几乎在瞬间,凌夜全身的肌肉纤维都绷紧到了极限,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本能地就要暴起!哪怕同归于尽!

但下一刻,剧痛和极致的虚弱感如同冰水泼头,瞬间浇灭了他不切实际的冲动。他连抬起手臂都困难,更别说对抗这个仅仅是背影就散发着如山岳般压迫感的男人。

冷静!必须冷静!?天蝎的本能在此刻压过了冲动。他若想杀我,我根本醒不过来。

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单纯的好奇?还是另有所图?

凌夜的目光急速扫过周围环境——一望无际的大海,一艘小得可怜的船。无处可逃,无法反抗。自己的生死,完全系于眼前这个陌生强者的一念之间。

信任??这个词汇在凌夜的字典里早已被撕得粉碎。塔希提的经历告诉他,信任只会换来背叛和毁灭。尤其是面对一个一眼就看穿自己最大秘密的人。

但是……

活下去。?这个念头如同毒蝎的毒液,冰冷而执拗地注入他每一条思维纤维。仇恨未报,他不能死在这里。无论用什么方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眼前这个人,是目前唯一的生路。哪怕是与虎谋皮。

那么,该如何应对?

全盘托出?不可能。那等于将自己的底牌和罪证亲手交给对方。对方一旦翻脸,自己将万劫不复。

矢口否认?更是愚蠢。对方的语气已然断定,否认只会显得可笑且激怒对方。

只能……有限度的坦诚。抛出一些事实,观察他的反应,试探他的目的,为自己争取时间和空间。

凌夜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权衡着每一个字的利弊。冷汗沿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身下的木板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深色印记。

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得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气力,但却异常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塌了。”他选择了一个最模糊,却也最接近事实的说法。

他停顿了一下,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肺叶如同破风箱般拉扯着疼痛。他艰难地抬起眼皮,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看向那巨大的残骸,继续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道:

“至于那个……我不认识。我醒来时,就在它上面了。”

真话与谎言交织。?塔希提确实“塌了”(湮灭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崩塌)。他确实不认识那怪物,也确实在它上面醒来。但他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关键信息——他是如何幸存的,塔希提为何而“塌”。

说完,他便闭上了嘴,不再多言。只是用那双冰冷、疲惫却又带着极致审视意味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鹰眼的背影,等待着对方的反应,像一头濒死却依旧不肯露出喉管的野兽,衡量着猎人的下一步动作。

是继续逼问?还是……

他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暗中积蓄着最后一丝可能存在的力气。如果对方表现出任何一丝杀意或抓捕的意图,哪怕只能溅对方一身血,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再次尝试引动那毁灭性的力量。

这是他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筹码。

“是吗?”

鹰眼意味深长的声音的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凌夜紧绷的心弦上激起一圈危险的涟漪。

没有预想中的逼问、压迫或是拆穿。

那个高大的背影依旧稳坐如山,仿佛刚才那句询问只是随口的感叹,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无所谓。

这个人,根本不在乎真相。

塔希提的毁灭,那诡异的生物残骸,甚至自己漏洞百出的回答……于他而言,或许都只是这片无尽大海上偶然飘来的一点碎屑,不足以让他真正侧目。他拥有着绝对的实力,以至于谎言与迷雾在他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若他想知道,自有一剑斩开虚妄的自信与能力。但他懒得这么做。

这种认知,比直接的威胁更让凌夜感到一种深沉的无力感。自己拼死守护的秘密,在对方眼中或许不过是无聊旅途中的小小调味剂,甚至不值得他转过身来正视。

一种屈辱感混合着强烈的警惕在心口翻腾。但很快,更深沉的理智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

不重要。?凌夜对自己说。他的态度不重要,他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暂时没有敌意,而且他足够强,能让我活下去。

活下去,才有未来。活下去,才能复仇。

紧绷的肌肉一点点松弛下来——不是放松,而是将所有的力量与算计更深地内敛,如同毒蝎将毒液收回蓄势待发的尾针。他不再试图用目光穿透那个背影,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开始全力对抗身体内部那些撕裂般的痛苦和深渊低语残留的嗡鸣。

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灼痛,但每一次吸气,他都试图将求生的意志压过毁灭的欲望。

小船上一时陷入了沉默。

只有海水轻拍船体的声音,以及凌夜压抑着的、粗重而艰难的喘息。

鹰眼确实没有再开口。他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帽檐,似乎准备在这诡异的氛围中小憩片刻。但他的见闻色霸气,却如同无形的雷达,依旧笼罩着身后那个年轻的幸存者。

他能“听”到那具破碎身体里顽强跳动的心脏,能“感觉”到那冰冷警惕的意识在与痛苦和某种更深沉的侵蚀抗争,能“看”到那内敛的、如同未开锋的绝世凶刃般的毁灭潜力。

真相如何,的确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从毁灭与未知中爬出来的小子,像一颗被血与火淬炼过的、布满裂痕却异常坚硬的种子。他被抛入了这片浑浊的大海,注定会掀起波澜。

“命运的相遇,不是吗?”鹰眼在心中无声地复述了一遍刚才的念头,嘴角那丝几乎不存在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丝。

他期待的不是一个答案,而是一场或许即将到来的、足以打发无聊时光的风暴。

而这风暴之眼,此刻正重伤濒死地躺在他的船板上,为了活下去,不得不依附于他这艘随时可能将其倾覆的孤舟。

这局面,倒是比预想的,还要有趣那么一点。

小船依旧平稳地驶向未知的目的地。一个是最强的剑士,寻求着能斩断无聊的对手;一个是最凶的伤兽,渴求着能焚烧仇恨的生机。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