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短篇小说 > 海贼王之蝎影 > 锚链、餐勺与晕血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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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8支部的时光,如同精确咬合的齿轮,在枯燥与纪律中平稳流转。对多数海军士兵而言,这是热血与汗水交织的日常;对凌夜,这却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潜伏,一场利用所有资源磨砺自身的修行。

训练间隙,凌夜时常避开人群,独自踱至基地后方的船坞。巨型军舰在此栖泊、修缮,空气里弥漫着桐油、铁锈与海水咸涩交织的气息。此地嘈杂,却自有一种粗粝而有序的韵律。

他最初是被各种材料的强度与韧性吸引——这关乎他对自身力量控制的精微校准。他会趁无人留意,以指尖触碰不同厚度的钢板、粗韧的缆绳,甚至保持安全距离感受海楼石的特性,细微地测试需调动多少“寂灭”,方能悄然影响其内部结构或消解其动能。

这古怪行径终究未能逃过一位老船工的眼睛。

“喂!那新兵!鬼鬼祟祟摸什么呢?”一个洪亮而沙哑的声音自身后炸响。

凌夜瞬息收手,面无表情地回望。一位头发花白、肤色如古铜、戴着护目镜的老兵正叉腰瞪着他。梅卡欧,船坞主管,一个在G-8几乎待了一辈子的老资格。

“检查船体。”凌夜的应答平淡无波,早有准备。

梅卡欧狐疑地走近,将他上下打量:“检查用眼睛!用手摸算怎么回事?你小子手带磁力?”他性子直率近乎粗鲁,目光却并无恶意。

凌夜沉默以对。

梅卡欧瞥了眼他刚才触碰的新换装甲板,哼了一声:“哼,算你小子还有点心。这块板昨天刚上,接缝怎么样?够不够滑顺?影不影响航速?”看似抱怨,实为考校。

凌夜凭借过人的观察与对“结构”的某种直觉,冷静指出了几处细微可能的应力点。

梅卡欧脸上的疑色转为讶异,随即咧嘴笑了,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嘿!眼力不赖嘛!比那群只晓得使蛮劲的小子强!哪个队的?以后没事就来船坞搭把手,老子这儿正缺细心的人!”

凌夜未置可否。但自此,他出入船坞便有了由头。梅卡欧是个话篓子,一边敲打修补,一边絮叨着船只、海洋乃至海军内部的零星轶事。凌夜大多静默聆听,偶尔插问,却总能切中关键。

久而久之,梅卡欧将这沉默寡言却异常敏锐的年轻人视作不错的倾听者,甚至会向他抱怨基地长的古怪命令或后勤部的吝啬。凌夜则从他零碎的言语中,汲取着关于这庞大组织如何运作的细微养分。

有一次,梅卡欧拧着螺丝,忽然叹气:“唉,我家那傻丫头,昨儿给伤员换药又差点晕过去……怕成那样,偏要当医生,说什么要救人……傻不傻……”

凌夜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他知道了,梅卡欧是柯巴特医生的父亲。

午餐时分仍是凌夜固定的观察窗口。他依旧独坐角落,但杰西卡料理长似乎真将他记下了。

有时,他的餐盘里会凭空多出一块厚实的肉排,或是一碗熬得浓香四溢的浓汤。抬眼时,总能撞见杰西卡在远处对他眨眼,用口型无声叮嘱:“多吃点!”

他试图以眼神拒绝,却被全然无视。几次三番,他便默许了这额外的“关照”。不得不承认,这些精心烹制的食物能更高效地补充他训练与秘密修行的消耗。

杰西卡偶尔会过来小坐,不再如初次那般带着审视,更像随性的闲聊。问问训练是否辛苦,生活能否适应,或是笑骂哪个小子又浪费粮食。

“得把这群臭小子都喂得结结实实,才能好好保护老百姓啊。”这是她常挂嘴边的话,质朴,却掷地有声。

凌夜仍是沉默的听众,但周身绷紧的弦已悄然松弛几分。他甚至开始能从食堂的喧哗中,分辨出哪些是训练后的疲沓抱怨,哪些是出任务前的兴奋躁动,哪些又是关于军官的闲言碎语。

前往医疗室“报到”渐成惯例。有时是真实的轻微擦伤,有时只为更换库蕾哈所赠、即将见底的特制药膏。

柯巴特医生依旧专业细致,面对凌夜时却比初时松弛少许。她甚至会与他分享医学期刊的新观点,或吐槽药品采购流程的繁冗。

“凌夜,你看这篇,关于创伤后应激的新型认知疗法……虽你不是医者,但多了解总无坏处……”她推着眼镜,认真阐述,全然未觉眼前的“病人”或许才是PTSD的典型范本。

凌夜看着她专注纯粹的神情,听着那些虽不尽懂却逻辑严密的论述,偶尔会想:若世间皆是这样心无旁骛、深耕一域之人,或许会简单许多。

自然,晕血的场景仍无法避免。一次,士兵训练鼻血狂涌被送来,柯巴特一面手脚利落地准备器械,一面脸色惨白地强撑。凌夜恰在一旁,下意识侧步,以身形为她挡去大部分直视鲜血的视野。

柯巴特怔了一瞬,投来感激一瞥,手上动作更快了几分。

事毕,她虚软地靠墙小口喝水,轻声道:“谢谢……又让你见笑了。”

“……无妨。”凌夜答道。于他,这或是利弊权衡——状态稳定的医者比崩溃者更有价值。但心底某处,似乎也并不全然排斥这微不足道的“维护”。

新兵营与日常操练中,凌夜依旧维持中游。他学会了如何更自然地与同僚进行最低限度的交流。

“凌夜!俯卧撑做完没?快些!”

“嗯。”

“喂,磁鼓岛是不是真那么冷?姑娘都像柯巴特医生那样?”

“……不知。”

“晚上一起去喝一杯?有地方——”

“不。”

他的冷漠孤僻依旧闻名,但因训练刻苦、任务可靠(虽从不冒进),倒也渐被接纳,被归为“怪人,但不坏”之列。无人特意亲近,也无人刻意排挤。恰是他所求之态。

夕阳西沉,收操号响。

凌夜随人流步向营房。耳畔是士兵关于晚餐、休假、故乡的闲谈,眼中是船坞方向梅卡欧仍佝偻敲打的背影,脑海掠过食堂里杰西卡爽朗的笑貌,与医疗室内柯巴特强忍晕眩的侧脸。

这些零碎的日常,这些鲜活、平凡、甚至喧闹的“背景”,拼凑出一幅真实而琐碎的海军基层图景。

与他漆黑的过往和炽烈的复仇相比,这一切如此……寻常。

正是这般寻常,如滴水穿石,悄无声息地浸润着他。助他更好地藏匿其中,也让他偶有瞬息——仅是瞬息——生出丝微恍惚:

仿佛他真只是来自磁鼓岛、一个稍显孤僻的寻常新兵。

自然,错觉转瞬即逝。每至夜深人静,他独自锤炼那寂灭之力时,指尖流淌的冰寒与脑海中深渊的低语,皆清晰昭示:

他只是借此堡垒栖身、磨刃,静待利齿淬成、毒刺锋锐之日。

而那一天,必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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