獬豸兽那硕大、温热的头颅还在不知轻重地蹭着，呜咽声带着一种近乎撒娇的急切，腥臊的气味混合着兽栏本身的恶臭，扑面而来。
赵辰心脏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暴露的恐惧与眼前这荒谬绝伦的场景交织，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必须做点什么！稳住这畜生！绝不能让它把刘管事引来！
电光火石间，那个荒谬的念头再次浮现——它想要的是沾了它自己屎的古镜？或者说……是它自己的排泄物中蕴含的、某种只有这古镜能激发或者转化的东西？
赌一把！
赵辰强压下喉咙眼的干呕感，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试探意味的讨好笑容，一边用空着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推开獬豸兽那颗过分热情的大脑袋，一边快速弯腰，从旁边地上那滩还冒着些许热气的獬豸粪便里，胡乱抓了一把粘稠黑乎的秽物。
也顾不得那触感和扑鼻的恶臭，他迅速从怀里扯出一块平时用来擦汗的、脏兮兮的油布，将那一把“仙兽粪”囫囵包起，塞回怀中——紧挨着那面依旧微微发烫的古镜。
整个过程，他的动作僵硬而迅速，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奇迹发生了。
那獬豸兽见他收了“东西”，鼻翼又用力抽动了两下，竟真的停止了蹭动和呜咽。它发出一声低沉而满足的喉音，甩了甩粗壮的尾巴，看也没看槽里那些灵兽丹，踱着步子慢悠悠晃回角落，重新趴卧下来。
只是那双兽眼，依旧眼巴巴地、带着点残留渴望地望着赵辰，仿佛在期待下一次投喂。
兽栏内外，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傻了，包括外面脸色铁青的刘管事。
这……这就好了？这挑嘴难伺候的獬豸兽，就因为赵辰抓了把它的……屎？就安静了？还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刘管事脸上的怒容瞬间被惊愕和疑惑取代，他快步走进兽栏，仔细打量了一下果然安静下来的獬豸兽，又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视着浑身污秽、低眉顺眼的赵辰。
“你……你对獬豸大人做了什么？”刘管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赵辰心头一紧，连忙躬身，用最谦卑惶恐的语气回道：“回…回管事大人，小的……小的也不知。方才獬豸大人似乎有些躁动，小的愚笨，只想赶紧清理干净，许是……许是动作惊扰了大人？幸得大人宽宏……”
他话说得含糊其辞，把所有功劳都推给獬豸兽自己心情变好。
刘管事皱紧眉头，显然不信这套说辞，但又实在想不出别的解释。难道这獬豸兽就喜欢看人清理它的粪便？什么古怪癖好？
不过无论如何，这棘手的麻烦总算解决了。他看着重新安静下来的爱兽，脸色缓和了不少，再看向赵辰的眼神，虽然依旧带着嫌弃，却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
“哼，算你狗屎运！”刘管事撇撇嘴，心情大好之下，竟破天荒地从腰间摸出三块灰扑扑的下品灵石，随手丢到赵辰脚下，“赏你的！把这里给老子弄干净点！再有下次，仔细你的皮！”
“谢管事大人赏！谢管事大人赏！”赵辰立刻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模样，连连道谢，迅速将灵石捡起揣好。
周围其他杂役投来混杂着羡慕、嫉妒以及更多不解的目光。通个兽栏还能得赏？这赵辰走了什么狗屎运？literally!
……
是夜，陋室。
赵辰盘膝而坐，面前摊开着那块油布包。
恶臭隐隐散发开来，但他此刻的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种疯狂的探究和期待。
三块下品灵石躺在一边，但这“仙兽粪”才是他关注的重点。
古镜对它有反应，獬豸兽对它（尤其是接触古镜后）表现出极致渴望。那下界呢？那些将他奉若神明的修真巨擘呢？
一个更大胆、更亵渎、更令人兴奋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他小心翼翼地将大部分“仙兽粪”重新包好，只留下一点点碎末，然后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古镜。
仙力注入，熟悉的嗡鸣和撕扯感再次传来。
……
恢宏的古老祭坛。
仙光散去，赵辰的身影再次凝聚。
下方，早已感受到空间波动而提前恭敬等候的修真巨擘们，立刻齐刷刷跪伏下去，山呼海啸：“恭迎上仙法驾！”
比起第一次，他们的态度更加敬畏，甚至带着一种狂热的期待——上仙去而复返，莫非还有恩赐？
赵辰负手而立，仙光朦胧，掩盖了他所有真实情绪。他目光扫过下方众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言辞。
这沉默，让下方众人心头一紧，愈发屏息凝神。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缥缈高远、仿佛阐述天地至理般的淡漠：
“本仙此次游历诸天，偶经此地，见尔等心诚，颇感欣慰。”
众人心中一喜，头埋得更低。
只见“上仙”似乎极其不舍地、从仙光之中，取出了一个……用凡间油布包裹的小包？
那油布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还有些脏污。
众巨擘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疑惑。
赵辰忍着肉痛和一种极其强烈的荒谬感，用两根手指，极其“珍重”地捏着那小包，声音肃穆而低沉：
“此物，乃本仙取自仙界獬豸圣兽之……本源精华。”
獬豸圣兽？！本源精华？！
下方众人呼吸猛地一窒！光是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他们心神震撼！那可是传说中的仙界圣兽啊！
“其中蕴含一丝……无上法则之力。”赵辰继续胡诌，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怜悯，“虽于本仙而言，不过微尘，但于尔等下界修士，或可管中窥豹，得悟一二天道玄机。”
说着，他手指微微用力，将那油布包打开了一丝缝隙。
瞬间，一股极其怪异、难以形容的气息弥漫开来！
那气息……混杂着腥臊、恶臭，但在这令人不适的表象之下，却仿佛又蕴含着某种他们无法理解、却本能感到敬畏、古老、浩瀚的法则碎片！一种远远超越此界灵气的、属于更高层次世界的“味道”！
更重要的是，这气息与上仙周身那纯正威严的仙光同源而出，绝无虚假！
所有修真巨擘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变得一片赤红！一个个激动得浑身剧烈颤抖，如同打摆子一般！
“圣兽精华！果然是至高无上的仙界法则气息！”清虚子声音嘶哑，老脸涨得通红。
“苍天开眼！多谢上仙赐下如此重宝！此恩如同再造！晚辈宗门永世不忘！”昊天剑宗宗主激动得几乎要剑气失控。
“上仙慈悲！”
为了更清晰地感受那丝“本源精华”的气息，为了争夺那可能散逸出来的一星半点“法则碎片”，几位平日里道貌岸然、互相之间还算客气的老祖级人物，竟不由自主地向前挤蹭，身体前倾，眼神绿油油的如同饿狼，空气中甚至隐隐响起了法力摩擦的爆鸣声！险些就要当场大打出手！
赵辰看着下方那群为了一点獬豸粪便碎末而激动得快要疯癫、甚至快要撕破脸皮的下界顶尖人物，再想想仙界兽栏里那头对这“精华”正眼都不瞧、只对沾了屎的古镜感兴趣的挑嘴畜生……
他面部肌肉控制不住地剧烈抽搐起来，藏在仙光下的嘴角疯狂抖动。
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剧烈的疼痛才勉强压制住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扭曲的爆笑和荒诞感。
这世界，真他娘的魔幻得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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