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的尸体像一摊烂泥般倒在污秽的地上，血腥气混合着矿坑固有的恶臭，弥漫在死寂的洞窟中。黑塔拄着矿镐，胸膛剧烈起伏，伤口汩汩流血，喘息声粗重得如同破风箱。复仇的快感如潮水般退去，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空虚和更深的恐惧。
他赢了，但赢得太诡异。最后那决定生死的一针，阴寒歹毒，绝非矿坑手段。暗处那双眼睛，让他脊背发凉。
“大哥！”仅存的两个伤势较轻的心腹踉跄着凑过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未散的惊恐，“‘屠夫’死了！这矿洞……是咱们的了！”
黑塔没有回应，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黑暗中那些窥探的、麻木或恐惧的眼睛。他知道，这些矿工就像墙头草，此刻的沉默不代表臣服。而他重伤之躯，还能压得住场面吗？上面追查下来，又该如何交代？
“收拾一下……”黑塔声音沙哑，刚想吩咐，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伤势和过度透支的仙力让他眼前发黑，差点栽倒。
“大哥！”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矿道阴影中缓缓走出。步伐平稳，无声无息。
是赵辰。
他依旧穿着那身破烂的杂役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手里甚至还拿着那柄锈迹斑斑的矿镐。但此刻，再没有人敢用看普通杂役的眼神看他。
所有的目光，包括黑塔和他手下，都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洞窟内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和紧张。
赵辰走到离黑塔几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平静地扫过“屠夫”的尸体，又落到黑塔惨白的脸上。
“黑塔大哥，伤势不轻。”赵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没有半分往日的卑微，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平淡。
黑塔瞳孔微缩，强撑着站直身体，死死盯着赵辰：“刚才……是你？”
赵辰不置可否，既没承认，也没否认。这种沉默，反而坐实了黑塔的猜测，带来更大的压力。
“你想怎么样？”黑塔咬牙问道，握紧了矿镐，但他颤抖的手指出卖了他内心的虚弱。
赵辰的目光越过黑塔，扫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矿工们，然后才重新看向黑塔，缓缓道：“‘屠夫’死了，总得有人给上面一个交代。”
黑塔心头一紧。
赵辰继续道：“矿洞不能乱，矿石还得按时交。乱起来，谁都活不了。”
这话说到了所有矿工的心坎上，不少人下意识地点头。
“黑塔大哥你现在需要养伤。”赵辰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矿洞里的事，暂时需要有人打理，维持秩序，确保定额完成，应付上面的检查。”
黑塔脸色变幻，他明白了赵辰的意思。这是要夺权！趁他病，要他命！可他如今重伤，手下折损大半，拿什么跟这个深藏不露的赵辰斗？那根诡异的黑针，让他从心底感到恐惧。
“你……你能稳住局面？”黑塔涩声问道，带着最后一丝不甘。
赵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面向众矿工，声音提高了一些，依旧平稳：“从今天起，戊三七矿洞，一切照旧。该挖矿挖矿，该上交上交。以前‘屠夫’定的规矩，暂时不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几个平日里有些小聪明、或者也曾被黑塔欺压过的矿工，点名道：“李老四，王四，你们几个，暂时负责清点每日矿石，分配饭食。”
被点名的几人先是一愣，随即感受到周围人目光的变化，一种微妙的地位提升感让他们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连忙应声：“是……是，赵……赵哥！”
赵辰又看向黑塔和他的两个心腹：“黑塔大哥和几位兄弟劳苦功高，先好好养伤。矿洞的安全和秩序，我会留意。”
这话听起来客气，实则彻底架空了黑塔。养伤？伤好之后，这矿洞还有他说话的份吗？
黑塔脸色灰败，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他颓然松开了矿镐，在两名心腹的搀扶下，踉跄地走向他们平日占据的相对干燥的角落。他知道，戊三七矿洞，从这一刻起，易主了。而这个新主人，比“屠夫”更可怕，因为他藏在暗处，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赵辰没有再看黑塔，而是对众人道：“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把这里清理一下。”
他的语气自然，仿佛本该如此。
矿工们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还是默默地行动起来，有人去拖“屠夫”的尸体，有人开始清扫血迹。一种新的、诡异的秩序，在血腥味中悄然建立。
赵辰走到洞口，望向矿坑深处那无尽的黑暗。他没有站上高处，没有发号施令，但整个戊三七矿洞，却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以他为中心，悄然张开。
他不需要虚名，只需要实际的掌控。
黑塔是明面上的失败者，而他将成为这黑暗矿洞真正的，影子主宰。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矿镐粗糙的木柄。
这矿坑，是他的试炼场，也是他的磨刀石。如今，刀已初成，该试试更硬的骨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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