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癫狂的、无法无天的快意和明悟，如同岩浆般猛地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恐惧！
原来……原来那破镜子说的……居然他妈的是真的！
仙界是牢笼？
但下界……是天堂啊！
他妈的！！！
赵辰的身体还在因为脱力和后怕而微微颤抖，脸色依旧苍白，但他的嘴角，却一点一点地、极其缓慢地咧开了一个扭曲的、再也控制不住的、疯狂的笑容。
他看着下方那群惶恐而恭敬的“蝼蚁”，一股睥睨天下、掌控一切的极致爽感，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酥麻了每一寸仙魄。
这仙界牢笼……好像……
突然他妈的有意思起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压下喉咙间的干涩和颤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符合那层仙光带来的预期，带上一种疏离而威严的腔调，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山呼：
“尔等……可知本仙为何而来？”
一句话问出，下方跪伏的众人身体伏得更低，气氛瞬间变得更加肃穆和紧张。
而赵辰看着他们那愈发敬畏的模样，心里的那股火，烧得前所未有地旺！
祭坛之下，死寂无声。
唯有山风拂过古老白玉石阶的微响，以及那黑压压一片跪伏身影极力压抑的呼吸声。
赵辰那一声故作威严的“尔等可知本仙为何而来”，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压在每一位修真巨擘的心头。
为何而来？
降罪？恩赐？亦或是……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仙界旨意？
无人敢抬头窥探仙颜，无人敢以神念稍作探查。那笼罩祭坛的纯正仙光，那浩瀚威严、与他们真元截然不同的气息，已是最好的证明，也是最深的恐惧。
仙威如狱！
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位跪在最前方、身着八卦道袍、须发皆白的老道，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乃是此界一方圣地“玄云道宗”的太上长老清虚子，修为已至渡劫后期，堪称此界顶尖人物之一。可此刻，他却感觉比当年面对九重天劫时还要惶恐。
上仙垂问，岂敢不答？答错了，或许便是滔天大祸！
清虚子把心一横，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触碰到冰冷的玉砖，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敬畏和颤抖，双手高高捧起一物：
“回…回禀上仙！小…小修愚钝，不敢妄测天心！此乃我玄云道宗偶得的一株‘九叶蕴神芝’，虽…虽为下界俗物，于温养神魂略有微末功效，恳…恳请上仙笑纳，万望上仙莫…莫要嫌弃！”
那物事被一团柔和的灵光包裹着，赫然是一株通体碧绿、生有九片剔透叶子的灵芝，每一片叶子上都有天然道纹流转，散发着令人神魂舒泰的清香气味，只是微微一嗅，便觉灵台清明。
“九叶蕴神芝？！”
下方跪着的其他大能中，有人忍不住发出极低惊呼，随即立刻死死捂住嘴，眼中满是震惊与肉痛。
这可是真正的天地奇珍！万年难遇！对于滋养神魂、抵御心魔有着无上妙用，尤其是对即将面临飞升天劫的渡劫期修士而言，简直是多了一条命！玄云道宗竟舍得将此等镇派级别的至宝献出？！
然而，更让他们，尤其是让清虚子肝胆俱颤的是——
祭坛之上，那片朦胧仙光之中，沉默了片刻。
赵辰此刻，内心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九叶蕴神芝？！
这东西，他认得！在仙界的《万草谱》杂卷中见过记载！这玩意儿即便在仙界，也绝非大路货色！对于他们这些底层杂役而言，更是连嗅一口其散逸药气的资格都没有！若被发现私藏，立刻就是抽魂炼魄的下场！
据说，这等品阶的灵植，只有那些仙官老爷们的药圃里才可能栽种，每次收获都需严格登记造册，任何一片叶子的去向都有迹可循！
而现在，就这么一株完整的、生机勃勃的九叶蕴神芝，被下方那个老家伙，如同献上萝卜白菜一样，惶恐无比地捧到了他的面前？！
只要他点点头，这曾经遥不可及的仙界奇珍，就属于他了？
属于他这个在仙界连仙灵气都吸不到几口的底层杂役？！
巨大的冲击让赵辰的心脏疯狂擂动，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膜里轰鸣，差点让他维持不住那层仙光伪装。
他死死咬住口腔内壁，用刺痛强迫自己冷静。
不能失态！绝对不能失态！
这些都是下界的土鳖！他们是蝼蚁！而我，是“上仙”！
贪婪和狂喜如同毒火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但他露在仙光外的表情，却愈发淡漠超然。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仙光微漾，隔空轻轻一招。
那株被清虚子捧着的九叶蕴神芝，便轻飘飘地飞起，落入仙光之中，消失不见——实则被赵辰迅速收入了那面古镜附带的一个极小储物空间内。
然后，一道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的声音，才从仙光中缓缓传出：
“嗯。”
“此物……尚可。”
尚可？！
仅仅只是……尚可？！
清虚子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狂喜和庆幸涌上心头，几乎老泪纵横！上仙收下了！而且没有不满！他赌对了！
“谢上仙！谢上仙！”他连连叩首，激动得声音发颤。
而下方的其他巨擘们，先是被“尚可”二字震得心神摇曳，暗道仙界之物果然非下界能比，连九叶蕴神芝都只能得个“尚可”的评价？随即，便是更加剧烈的恐慌和急切！
清虚子这老狐狸抢了先，还献对了宝！若是自己慢了一步，惹得上仙不悦……
“上仙！小修乃昊天剑宗宗主，献上先天剑胚一枚，乃天地所生，锐利无匹，恳请上仙品鉴！”
“上仙！老夫执掌北冥妖宫，愿献上太古真龙遗落逆鳞一片，万法不侵！”
“上仙！小女子宗门偶得星辰核心一块，蕴含无尽星力，望上仙垂怜！”
“上仙……”
一时间，祭坛之下竟变得有些“喧闹”起来。
一位位平日里高高在上、跺跺脚一方震动的大人物，此刻竟如同凡间集市争抢着讨好贵人的商贩，争先恐后地将自家压箱底的宝贝献上。
各种霞光宝气冲天而起，将整个祭坛映照得流光溢彩，浩瀚的能量波动交织在一起，足以让任何修真者疯狂。
赵辰负手立于祭坛中央，周身仙光朦胧，将他的身形和表情遮掩得恰到好处。
他依旧维持着那副淡漠的姿态，对于下方献上的任何宝物，都只是轻轻“嗯”一声，或者最多评价一句“尚可”、“有点意思”，然后便毫不客气地一一收起。
古镜附带的那个小小储物空间，正以惊人的速度被填满。
每一件宝物收入，他的心脏就剧烈跳动一次。
这些……这些都是在仙界他连碰都没资格碰的宝贝！如今却像垃圾一样被这些下界修士争相塞到他手里！
疯了！这个世界疯了！
不……是老子要疯了！爽疯了！
他微微垂下眼帘，仙光遮掩下，眼底那一丝最初因震惊和伪装而存在的慌乱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逐渐燃烧、愈发炽烈的贪婪与掌控欲。
这些蝼蚁……这些肥得流油的蝼蚁！
原来仙界底层猪狗不如的日子，换到这里，竟能如此……为所欲为！
只是随意一站，只是故作高深的一句话，就能让这些一方巨擘惶恐跪拜，献上他们视若生命的珍宝！
这哪里是下界？
这分明是他赵辰从未享受过的……极乐天堂！
仙光之下，他负在身后的手，指尖因为极致的兴奋，微微颤抖着。
但他声音，却愈发平稳威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
“罢了。”
两个字，瞬间让下方所有的进献和喧闹戛然而止。
所有巨擘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赵辰感受着储物空间里那沉甸甸的、足以让任何一个仙界杂役疯狂的收获，心中那股掌控一切的快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仙光，扫视着下方依旧跪伏的众生。
“本仙今日降临，尔等……心意，已知。”
他刻意顿了顿，享受着这绝对的权威带来的死寂与敬畏。
“此界……倒也有几分趣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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